刘安机灵,脑子也活泛。见刘李氏眼红心热,忍不住泼起了冷水。
“大嫂,事情哪有你想的那样简单?!可别忘了,咱们和阮姑娘可是签了合约的,到时候把人惹恼了直接告到官府去,能有咱们的好果子吃?!”
刘李氏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咱们就不能把那劳什子的合约给扔了?”说完眼前一亮,一拍大腿道:“就说弄丢了,找不着了!”
她自问找到了好办法,却把刘家三父子都气乐了。
“大嫂,这合约一式两份,我们的找不着了她手里还有呢!咱们呀,还是老老实实把事情做好吧!”
那阮姑娘既然能自己开了铺子做生意,又岂是那种好糊弄的?从她说话行事便看得出来,真真是滴水不漏,哪是自家大嫂那简单的脑子能想到的?
刘李氏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急得是跌脚捶胸。就好比一堆银子摆在眼前,她碰不得拿不到,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因而阮青芜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奇怪的画面。刘家三父子愁眉紧锁蹲在地上,刘李氏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
“哟,姑娘怎么在这个点儿来了?!”见到她,几人都有些吃惊的站起身来问道。
此时天色已晚,村庄里飘起了袅袅的炊烟,不少人家都忙着在做晚饭,确实不早了。
“找刘师傅您商量个事儿,没打扰到您吧!”
阮青芜浅笑着开口,看到已经用湿泥封上的陶窑心里有些惋惜。她本来还想做些改动,眼下看来是不能了,只有等到下一批。
“阮姑娘,您有什么事儿叫人来说一声儿就成,怎么能总是劳您亲自来呢!”一听有事情要商量,刘师傅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便引着她往家中去。一边走一边道,不时叮嘱她小心脚下。
陶窑离他家不远,也就半里地的样子。这是条土路,一遇雨雪就泥泞得厉害。不过烧了三窑桌炉之后产生了不少煤渣,都被铺到了这条道路上,因而走起来倒也平稳干净。
刘平刘安见状默不作声跟在了后面,只有刘李氏不满的翻了翻眼睛,口中低声嘟囔:“什么阮姑娘,分明就是个奸商嘛!那桌炉卖得那样贵也不知道多给咱们一点儿,钱都进她自己口袋了!一来准没好事儿,不定又要算计咱们什么呢!”她说得小声,刘平听到了黑着脸拉了她一把。他恼怒的瞪着她,这种话自个儿在家说说也就罢了,这会当着人的面竟也说了出来,如果被人听到不是得罪人的吗?!
刘李氏被他瞪得瑟缩了一下,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阮青芜没有错过这一家子的怪异,那三父子反常的沉默以及刘李氏暗中投来的白眼都让她觉得奇怪。刘家三父子倒也罢了,都不是多话的人,但这刘李氏的态度却让人费解。
刘家这个大儿媳妇她不是第一次见,往日来时总会热情的招呼,端茶倒水自不在话下。可今儿个一见,似乎对自己有些意见一般。
她暗暗留了心眼儿,虽然看似专注的看着脚下避免踩到泥泞,实则暗暗观察刘家众人。
刘李氏声音压得很低,但这一行人这会都没人说话,倒也听到了只言半语。这种事情不难理解,只稍微一推敲就能知道缘由。
感到阿朱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一转眸便撞上她不满的目光。
阮青芜知道她必然也听到了,不以为意的冲她笑了笑,也没往心里去。
刘李氏其实是个挺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多心眼子,说话也是直来直往,惟一的缺点就是眼皮子浅,受不得旁人的唆摆,看她这模样应该是知道了桌炉的卖价因而心中不平。刘家父子虽然没表现出来,沉默却也恰巧说明了他们心里并不能完全的做到坦然。
“阮姑娘,您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被请进屋内后,刘师傅才开口问道。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能让她亲自来的必然不会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阮青芜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是这样的,这批桌炉销量挺好,我便想着再多做一些!不过这两批做得都比较简单,下一批我想要做得更加精美一些!”
这也是她的构想,这桌炉现在都是素面的一个炉盘,其实还可以在上面做一些花纹图案,甚至还可以题些个诗词歌赋以迎合不同人群的喜好。
“这也不是不可,只是价钱怕是得涨上一些!”刘师傅听了觉得并没有什么难度,只不过加一道印胚的工序而已。
阮青芜心头一动,问:“能涨到多少?!”
刘师傅拧着眉头想了想:“各涨两分银子,您看怎么样?!”
阮青芜不由笑了,这个价不高。本来她只是想借此试探一下,看他在知道了桌炉的价钱后是否会抬高价格,现在看来倒是她多想了。
“姑娘,这个价钱确实不能再低了!”
她一笑,刘师傅便误以为是嫌价格高,稀疏花白的眉毛打成了结。印胚的工艺虽说看起来简单,其实是个细致活儿,很是费神。
“这个我明白!”她笑意盈盈从袖中摸出一张纸轻轻展开,眸光扫到门外那个竖直了耳朵的人影心生促狭,故意叹了一口气为难道:“虽然不高,但是我现在却是一文钱的本钱都不愿意掏!”
刘师傅面色一僵,一旁的刘平刘安也变了脸色。
“阮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咱们做的东西出了什么问题?!”刘平心直口快,忍不住问道。
自家的手艺在青阳城是数一数二的,若说有问题他自己都不相信。莫非真如自个儿媳妇所说,这个阮姑娘是个内里藏奸的,要算计他们?!
阮青芜见他面色涨得通红眼色焦急,也不忍再和他们开玩笑,便把手里的纸张递到刘师傅手上:“是什么意思你们自己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刘师傅迟疑的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瞠大了眼睛,捏着那张纸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这怎么使得?!”他难以置信的惊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