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塔吉玛的旅馆里除了睡觉之外,你还可以做点别的什么?老练的商人在这里可以玩色子牌戏,资深的佣兵在这里可以搏斗拳赛,浪荡的人在这里则可以找到合适的姑娘一夜风流。但这些统统不是维兰特的需求,他现在只想安稳的睡上一觉。
猎魔人穿过热闹喧嚣的人群,找到与钥匙匹配的房间,开门进入。关闭房门,把噪杂的声音隔绝在外。维兰特解下剑兜,脱下皮夹克扔到地上,甩掉靴子,然后就倒进了破旧的木床,被褥散发着油腻和发霉的味道,他却安之若素的睡着了。
直到下半夜,他醒了,被饿醒了。是的,他饥肠辘辘,在睡觉前他忘记了饱餐一顿。
打开床头的窗子,冷清的夜风让他清醒,外面是黑沉沉的静寂。
他站起来,赤着脚打开了房门。楼下的大厅里一片狼藉,还有几个宿醉的客人爬在桌子上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这里的狂欢刚刚结束不久。旅馆老板在吧台里对着账本计算着这今天的盈利,两个帮仆则一边小声嘟哝着一边麻利地收拾着残局。
维兰特对着楼下说:“希望还不是太晚,我需要一些吃的安抚一下饥饿的肠胃。”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猎魔人,他并不在意客人的身份,只要能给他带来利润的客人对他来说都是好客人。他对着帮仆问:“还有什么留给我们这位尊敬的客人?”
一个帮仆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回答:“厨房里只剩下半只烤焦了的小羊腿。”
老板对着客人笑道:“如果你不介意它的糊味,我可以另送你一杯没有掺水的杜松子酒。”
维兰特耸了耸肩,“最好是柑橘味的,酸爽可以让人快速清醒,不是吗?”
“当然。”老板开心地点了点头:“那么,是送到你的房间吗?”
“哦,不需要,就在楼下吧。”说完,猎魔人返身走回房间,他还要穿上靴子。
维兰特走下楼梯,来到大厅的时候,帮仆已经收拾了一个干净的桌子,上面只有一杯杜松子酒,小羊腿还在厨房加热。那几个酒气熏熏的客人则被扔到了角落里,正抱作一团的呼呼大睡。
维兰特坐下来,端起酒杯开始品味杜松子酒,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晚餐。
“哐当!”旅馆的沉重木门被一只强壮的手臂粗暴地推开,狠狠地撞上了墙壁。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汉低头走进了旅馆的大厅。
老板从柜台后面站起来,在这么晚的时间,又以这种粗暴的方式闯入旅馆的人可不是他理想中的好客人,他虽然很不乐意,但还是带着职业性的假笑说:“我们已经打烊了。”
巨汉扫视了一眼大厅的情况,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老板的拒绝,几步跨到柜台前,“邦!”一枚苏伦伴随着巨大的拳头砸在了老板的面前。他粗声粗气地说:“一个房间,一顿大餐,一大杯酒。”
“半扇鲜嫩牛排,本来是我为自己预备的宵夜;一大杯黄金伏特加,我想它应该符合你的口味;六号套房,你可以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金币的魅力让老板热情洋溢。
巨汉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坐到了维兰特对面,因为这个桌子目前是整个大厅最为整洁的一张。维兰特打量着面前的魁梧巨汉,对方只是穿着简简单单的皮甲,背后背着一柄大剑,面相也不不凶,就像一个很普通的佣兵。维兰特相信对方也无法从自己的衣着看出自己的身份,他的皮夹克和武器都留在房间里呢,现在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衣,能看出什么才怪。
“摩罗。”巨汉向维兰特颔首。
维兰特放下酒杯,“维兰特。”
然后帮仆就端上了两人的食物,他们不再说话,闷头开动。只有维兰特的心里暗暗诽谤着奸猾的旅馆老板:这势力的小人,难道以为我付不起牛排的价格。
摩罗进食的速度要快过维兰特很多,他飞快地挥舞着刀叉,风卷残云版把半扇牛排扫进了肚子,又一口气端起杯子喝干了辛辣的伏特加,打了个小小的饱嗝,他突然开口说:“我花了两个苏伦贿赂了守城的卫兵才得以在这漆黑的夜里入城......”
维兰特停止了动作,不明所以的看着巨汉,他不明白这个陌生人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
摩罗转动着手里的空酒杯,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但是,我只花了十个塔伦就知道了一个名叫维兰特的猎魔人在这个城市的落脚点,这是否说明,你——尊敬的大师竟然还没有我这个小小佣兵的身份高贵?”
维兰特的手松开了刀叉。
摩罗对着猎魔人摇晃了一下手掌,“别紧张,我并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只是替你的导师传来一句口信,一句昂贵的口信。”
格瑞芬·莫罕距此千里之遥,想要快速传递讯息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即便是身为巫师的坦瑞拉也不得不燃烧一颗精钻才能实现这种通讯。
维兰特知晓这些,所以他明白了这口信的重要性,“导师说什么?”
摩罗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因为口讯很奇怪,“黄油鸡心!我希望这不是一道菜的名字。”
维兰特的表情在听到这四个字是变得凝重了,他当然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小心雇主。黄油代指金币,鸡心暗示小心,金币小心,小心金币,小心给你金币的人。
猎魔人的处事方式里面并不缺乏谨慎一项,但是导师还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来提醒他,这是为什么?合约的内容,导师不会了解,那么只能是慕法尔的名字出了问题!
假名?不可能!假名不会受到合约的认可。那么慕法尔三个字到底代表了什么?为什么导师要如此隐晦而慎重的暗示?维兰特想不明白,几乎没有任何线索,他发誓在今天下午之前从来没有听过慕法尔这个名字。
他看了看摩罗,低声问:“你是夜鹰组织的人?”
摩罗点了点头。夜鹰组织是格瑞芬·莫罕在半大陆各国设立的隐秘情报组织,只有学院的高层管理知晓他们的存在,但维兰特显然是个例外,虽然如此,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个组织,其它的东西导师并没有透露。
“关于麦莱格瑞这个人,夜鹰是怎么描述他的?”
维兰特希望从摩罗的口中取得一些有用的信息,但对方却并不买他的帐。
摩罗带着嘲笑的口吻说:“小子!我虽然在刚才恭维了你几句,但你应该知道我尊重的不是你,想从夜鹰这里得到什么,等你有那个资格再说吧。”说着,他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我从傍晚出发,跑死了一匹马,我很累,需要休息,那么就这样吧。”他不再等猎魔人的回话,就转身噔噔噔上了楼梯。
维兰特并没有去阻止他,因为那毫无意义。
他拿起刀叉,继续着未完的工作,眼神里却尽是疑惑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