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子夜,天空就飘下了淅淅沥沥的雨点。虽然时候仍是夏月,但是秋月的寒意已经悄然入侵。维兰特拉起皮甲的兜帽,隔断了雨水和头发的直接接触,这让他多少有了点暖意,或许只是心里作用吧。嘿!管它呢!反正猎魔人不会生病。他们是疾病的绝缘体,即便是肆虐万里的恶毒瘟疫也得在他们面前望而却步!维兰特的导师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所有生物都会因为疾病而死,那么猎魔人和蟑螂将笑到最后。
维兰特没有在老威克的家里过多逗留,在欧曼那里得到了答案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地出发了。现在他斗志昂扬,像所有的前辈一样,在接取狩魔任务之后情绪会变得急躁,胸膛里像是燃烧着熊熊烈火,他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来发泄这股情绪。(不得不敬佩的说一声∶所有的猎魔人都是不要命的工作狂。)
这是村子北面的一个小土山,站在这里远远的可以看见王都塔吉玛在雨水中的模糊轮廓,那真是一个伟大的城市,当然是在现任陛下弗里尔·布鲁托尔掌控它以前。那时普瑞森还只是克鲁苏帝国的一个南方行省,雄才伟略的皇帝因泰尔·布鲁托尔的脚下踩着这片大陆三分之一的土地,另外三分之二在巨龙山脉的另一端,那里是广阔无边的森林和沼泽,异族和魔怪惨烈争夺着彼此的生存空间。
皇帝老死了,新皇继位了。弗里尔在这三十六年之间,为克鲁苏做了三件事:一,将克鲁苏一分为四,北部的海德温叛变建国、南方的普瑞森宣布独立、东边的大片领土被流亡异族霸占并成立了索兰共治政权(索兰不是一个王国,是一个由异族各个部落共治的一种联合政权体系)。
二,将克鲁苏由帝国降格成为了王国。往昔的荣耀现在只能存在于国王和贵族们夸夸其谈的大话中。
三,将独一无二的皇帝称号变成了列国通用的国王称号。虽然他还在用暴·政(这词和谐!?)勉力维持着“陛下”这个光荣的尊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只能算是他的自娱自乐。
这个王国已经老迈腐朽,病入膏肓。
猎魔人不过问政治,维兰特自嘲一笑,收回了眺望的目光,他现在要开始狩猎了。从他在老威克的猪圈里发现白色晶体颗粒之后,他就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地鬼。
在猎魔人的日志中这样记载:地鬼,低级魔怪的一种,身高一到一点二米,肩距零点八到一点三尺,瘦小羸弱(相比于其它魔怪而非类人种族),尖耳听力发达,无鼻没有嗅觉,靠皮肤呼吸,有很大的嘴袋,口器全张可以遮盖整个头部。
地鬼动作敏捷,但攻击方式单一,全凭一对巨大锋锐的利爪,撕扯力极其恐怖,成熟体的地鬼一瞬间的爆发可以轻易的将超过自身体形三倍以内的血肉生物撕成两截。爪子也是地鬼全身上下可以收集的唯一有用材料,含珍贵的稀有金属,娴熟的铁匠可以提取这种金属,用作于锻炼武器的添加材料。
地鬼具有低微的智力,以家族的生活方式群居,数量在三到八只之间。它们集体狩猎,却由首领分配食物,一个地鬼族群只有一个首领,被称作“长老”,通常由能力最高的地鬼担任。
地鬼族群终生流浪,在一个地方不会停留两年以上,所以它们虽有利爪却不自己构筑巢穴,更偏爱占据现有的自然洞穴或者废弃的人工矿洞。地鬼族群之间彼此水火不容,所以一个区域不会共存两个族群。
以上只是猎魔人学院上的通用明文记载,一个猎魔人要是全靠这些知识就自信满满去狩猎地鬼的话,那么他会死的连渣都不剩。这是全世界的通则:每一个古老的行业,师傅的技艺都会对徒弟有所保留,这叫丰富的人生经验应该自己去领悟,或者叫师傅的“压箱底绝活”。
维兰特应该庆幸自己有一个好的导师,她不但给了自己所有的爱,还教会了自己很多隐秘而有用的知识,其中就包含了地鬼。
地鬼是低级的魔怪,但是它们却有两项顶级的能力:穿行泥土和麻醉喷射。
地鬼的利爪不只是用来攻击,它们还有另一个功能----切割泥土。爪子是如此的巨大锋利,切割泥土就像利刃切割豆腐,急速而又无声,所以挥动双爪的地鬼就像水里的游鱼一般可以在泥土里自由穿行。
地鬼的巨大嘴袋里时刻储存着半升左右的唾液,这是由口腔自然分泌而产生的奇特物质。在地鬼攻击之前,它口器中舌头顶部会裂开,喷射这种唾液,唾液暴露在空气之后会急速气化,这种气体具有强烈的麻醉效果,三到五秒内一只猛犸巨象也会被放到在地。半升唾液转化的麻醉气体可以笼罩十米的范围,二十秒后气体会挥发殆尽,最多只会残留几点沙子大小的白色晶体。
锁定目标----穿行泥土----利爪袭击,这是地鬼的常用攻击方式,如果要求更谨慎更有把握一点,那么锁定目标----穿行泥土----麻醉喷射----扯入土中---带回巢穴----慢慢虐杀的方式如何?面对这种对手,是不是毛骨悚然?
这就是恐怖的地鬼,一种所谓的低级魔怪。
维兰特回忆着导师的教导,一边踩着泥泞仔细搜索着被荒草遮掩的道路,顺着这条崎岖的小路,他将在两刻钟内到达目的地----一座废弃上百年的银矿矿洞,一个在帝国时期由塔吉玛的某位富商承包开采的小型银矿,它是如此的小,以至于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就彻底枯竭了。
阵风又起,雨势渐密。
维兰特转过一个土坡的拐角,残破的矿洞出现在了他朦胧的视野中,像一只蹲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在雨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表面平静,心底其实已经开始了呐喊;他向矿洞走去,步伐平稳,思想却已经开始了冲锋。
冷静和冲动在他的身体里彼此撕扯!理智和疯狂在他的脑袋里相互交锋!
这就是我吗?他在矿洞口的无雨处跪坐下来。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他反手取下背后的牛皮纸包裹。
这就是我将要面对的吗?他打开包裹.......
这就是我从出生到死亡的命运吗?他拿起月华流离的银剑。
这就是猎魔人!一个声音在他的内心嘶吼。
他站起身,走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