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怀疑,小玉如此是我害的?”
听闻此话,秦月抬头审视眼前之人,默然的眸子里透漏着事不关己的气息,冷嗤一声,带着笑意道:“四姨娘有话倒不如直说,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再继续演着了不是?”
四夫人也不气,也再不客气。
“我一直以为你是秦家最聪明的人,谁知你竟如此糊涂,我为何要害小玉?为何要害一个下人?”
“为何你难道不自知?”
“若只是因为小玉没有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如此做,你也把我看得太肮脏了些,你怎么不想想,小玉当日穿的什么衣服?从一开始你都没明白,这一劫是小玉替你受的。”
秦月心里咯噔一下,回忆起当日小玉的衣服被磨破了一个口子,自己随手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赏给小玉了,没记错的话,那衣服是大夫人送来的,这样说来……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自己?
“不可能!廖氏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四夫人冷笑:“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怕是你比我还要清楚,若老夫人不提前回来,你说你现在还能在秦府呼风唤雨么,你一直为小玉打抱不平,甚至誓找真相,可你却一直没明白,小玉是平白无故为你挡了一劫,我本是不打算告诉你,让你一直这样,我倒乐的看戏,可如今,你怀疑到我的头上,我不能让你拉了我下水。”
秦月本以为自己在这府中算是心思缜密,如今看来却是如此可笑,在别人眼里,原来只是一场戏,心下悲凉之意溢于言表,淡然道。
“可我为何要信你?这府中没有一个人能信,如今,你不也用担心我会拉你下水,你只需要知道,有一日,你会自己落水。”
说罢,坚持着踉跄的步子向外走去,月色极凉……
自小玉这事儿,秦月整整病了三天,宫中的礼仪也只学了一天,如今,却还有两日就要去宫中赴宴,老夫人吩咐这几日谁都不能来打扰她,而她已经没心思去想这是不是真心疼爱,娘亲也来看过她几次,都只是黯然落泪便悄然离去。
可还是不能一直让自己活在浑浑噩噩之中,如今,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娘亲回府,廖氏估计是想尽办法要对她,自己如今若是这样下去,那跟几年前有何区别,怕也是被随意打发了一个人嫁了,好弱不好,都与秦家再无关联了吧。
秦月长叹。
艰难起身,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看向无一人的卧房,少了小玉的唠叨却显得如此冷清,门外有几个丫鬟敲门喊了几声都不敢进来,也只好在门外候着。
而秦月也实在懒得搭理,毕竟大病一场,现在身子骨弱的站起来都困难。
门外有人叩门,随后便道。
“我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裴翠。”说完就直接推门而进,随即恭敬作揖道:“大夫人为大小姐挑了几个优秀的丫鬟,说让伺候大小姐。”说着,直接就转身吩咐道:“快拜见你们主子,这是我们秦府的大小姐。”
这一派作风竟和大夫人有几分相似,秦月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也并未搭话。
四个丫鬟忙跪了下来,维诺请安。
轻哼一声,淡漠道:“你们四个去找我院里的杏儿去领活儿吧。”
四个丫鬟连忙叩谢,准备退下去的时候,秦月却突然道:“你!留下!”
几人的步子顿住,回头却看见秦月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翡翠,身子顿时僵住,站在那里左右不是。
翡翠面上疑惑,问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在你眼里是否还有尊卑之分呢?没经过我同意,擅闯房间,却不请罪,带来的丫鬟也不用我审核,由你直接安排,你是大小姐还是我是大小姐?”
翡翠心下冷笑,本就在大夫人面前受宠过惯了,在下人面前都是如此,就连偏房也是对她可客客气气的,今日自己这态度已然是很恭敬了,可这大小姐明显就是挑错出来的,自己也不能反驳,于是埋首道:“大小姐教训的是。”
“教训?”秦月冷笑,一下来了力气,缓缓走至她面前的软榻,落座。
“掌嘴,四十个!”
翡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竟是把秦月的话听都不听,眉毛皱起,手紧紧握起,已然是满脸不耐。
秦月一乐,这倔强脾气倒是有几分意思,身子微微向后靠:“你们四个,莫不是耳朵长了老茧?”
这四个丫鬟满面为难之色,本来就是来监视大小姐生活起居的,可眼前的翡翠确实是打不得啊,她可是大夫人面前的红人啊,心下左右踌躇不知该如何。
秦月一手扶额,露出疲惫,不耐的轻启朱唇。
“你们若是不这么做,那么你们就随翡翠回去吧,我用不起,这院子里也容不下你们几个大人物。”
翡翠满脸怒气,似是忍不了,语气略带威胁:“大小姐这是在用私刑?”
“啪!”秦月未等翡翠说完就狠狠的一巴掌扇上去道:“一个丫鬟,教训你一下你就说我用私刑,我这个大小姐如今在你眼里是连丫鬟也比不得了是不是?”端起手边的茶就往翡翠的脸上泼了上去,冲着后面四个人喊道:“你们若是也不懂尊卑之分,这秦府怕是留不得你们了。”
四个丫鬟一听,心下一慌,大夫人下令,若是不能成功留在大小姐院子里,就要受杖刑三十,那怕是连命都少了半条,想至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伸起手就‘啪’的往翡翠脸上扇去,其他丫鬟一看,心一狠,纷纷上前。
翡翠心有不甘,却不敢再多说一句,硬是受了四十个巴掌,脸颊肿的连话都说不完整,却还是恭恭敬敬的道:“毁翠……告退……。”说完,踉跄退了出去。
这边四个丫鬟却还是心有余悸,满脸惊慌,颤颤巍巍,手紧紧的攥着衣角不敢多说一句。
秦月舒展了一下腰身,似是刚才那一巴掌用了不少力气,缓缓支起身子,端起桌边刚刚满上的茶,漫不经心的轻抿一口。
慢慢然道:“你们来干什么的,自己心里都清楚,若是你们认为今日的事儿还能让你们安稳呆在大夫人身边,那你们该干什么事儿就听大夫人的罢,我也再不会为难你们,你们若做的不出挑,我便当看不见听不见,若是你们做的过分,那我这个堂堂秦府大小姐也不至于忍你们几个丫鬟,你们说,是与不是?。”
四个丫鬟面面相觑许久,终是没有给答复。
秦月也再不多说:“洗漱吧。”
这几日闭门不见,今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拜见老夫人,收收妥当后,看着镜中自己,仅仅三日,眼中已经见了血丝,还记得那几日如在眼前。
看着小玉在镜中忙活的双手,终是忍不住问道。
“为何要在头发上抹些油腻腻的东西?”
秦月把玩着胸前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
“这是花油,我以前听院子里老嬷嬷说的,说是宫里人都用这些,抹了这些能一路飘香,如置花丛。”
秦月经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道:“又不是佳肴,为何要一路飘香,莫不说这些,为何独独能引来蝴蝶?喜欢这甜腻腻的不就是蜜蜂么,这要是让蜜蜂蛰了一脸疙瘩,你说我还见不见人?”
“小姐!你!你!你是纯心气我!枉我日日去磨这花油,倒不如自己用了去!”小玉跺脚转身欲走。
秦月一把拉住道:“你这丫头,还不能调侃几句了,你要是这一去,我就顶着这发型出去见人?”
转身,却看见顶着一头碎发丝的秦月,眼角笑意更浓,装作毫不在意的道:“怕是小姐也不在乎吧。”
……
怎会不在乎,那熟悉絮绕鼻尖的花香只若有似无,不着痕迹的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身后恭敬的四人道:“你们若是还想呆在我的院子里,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