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近一些，视线扫过沐姝。又冲颐修上神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这是……”沐姝有些诧异，怎么师傅会带个徒弟给她。她自己都还没修炼成仙呢。
“这孩子本来是人，被父母遗弃在狼坳。好在被一只失了幼仔的母狼用**喂养了两天。后来母狼寻回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再管他。结果这孩子在荒地里两个多月不吃不喝竟然没有一点事，不哭不闹。狼王——以前常在断墟炼药的无忧上神听说了这件事，就令人把他带回狼王殿。谁料这孩子竟然会吸收天地灵气维持自己的生命！这孩子刚一出生便是半仙之体，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无忧上神将他养在膝下。但是三个月前，天庭派无忧上神征讨煌妖，结果无忧上神他……无忧上神临终前把这孩子托付给我，让我渡他成仙。可是我扶桑天尊七十万年只收了你一个徒弟，十世也没能渡你成仙。哪能再耽误这孩子，况且……”说到这里，颐修上神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只是很快又归于平静。
“师傅，徒儿实在难以担此重任。徒儿自己也都还只是一个半仙。”
颐修上神慈爱地看着沐姝，“你的本事有多大，我是最清楚的。渡你十世，都是造化弄人罢了。”
沐姝悄悄地将手藏在袖间，掐指算出了颐修上神来此的原因。眉间一跳。沐姝向少年福了福身，道：“我想跟师傅说几句体己话，还请尊驾先去尧山，那里的山神与我是旧友，尊驾前去叨扰几日应该不成问题。待三日后，我就会去尧山。”
小狼点头，腾云而去。
等到那朵灰扑扑的小云完全消失在天边后，颐修上神这才叹了一口气，“子泠的卜算之术长进了不少，怕是天庭的卜神也敌不上你了。”
沐姝收起了万年不变的浅笑，皱着眉道：“不过才过了三百年，怎么师傅竟……”
“人各有命，神也是一样的。颐修上神开口打断了沐姝。“活了这么久，也腻了。是时候该去追随那些上古神祗了。”
沐姝红了眼眶，声音也变得哽咽。“若不是为了徒儿，若不是为了那些神，师傅再活多少个万万年也是不成问题的。师傅若是去了，断墟怕是也留不住了，徒儿……也没有家了。”
颐修上神笑了笑，转过身，抬头看着透蓝的天空。“既然姝儿心疼师傅的心血，以后成了仙，就再造一个比断墟更好的陌上。”
“姝儿，陪师傅去凡尘走一遭吧。活了这么久，连凡尘是什么样子也还不知道呢。”
沐姝注视颐修上神的背影，清澈的眸子盈满了晶莹的液体。“好。”
三日后，朝阳穿透尧山上木屋的格子花窗，将缕缕亮光送进屋内。
小狼被清晨的鸟鸣唤醒，打开窗，看见清晨结了一层白霜的草地上那个青色的身影。沐姝的裙摆被霜露打湿，发丝上，睫毛上，也都挂满了露珠。小狼不知道沐姝在这里站了多久，但至少是在日出就在这里了。
“你愿不愿意跟我。”沐姝幽幽的开口，声音虚无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小狼愣了一下，回答道：“我既然肯在这里等，自然是愿意的。”这句话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和学堂里跟着先生读书的孩童一样生硬。
沐姝目光灼灼地盯着小狼看了许久，道：“那好吧，我们即刻就走。你的名字是叫小狼吗？”
小狼摇摇头，回答道：“我本来是没有名字的，因为无忧上神说名字是应该由父母定的。小狼只是颐修上神随口唤的。今后你就是我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请师傅替徒弟取一个名字吧。”
沐姝沉吟了一会儿。恰巧看到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露珠，便道：“你今后就唤朝露吧。”朝露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沐姝腾云升空，但为了照顾朝露就特地停在那里等他。结果却听到了朝露低声的抱怨。“怎么就给起了个娘娘腔的名字？无忧你个小老头，让你给我起名字，偏不肯，又不许我自己起。这下好了，给取了个女人的名字。”
朝露一抬头，看见沐姝在等他。虽然不确定沐姝是否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仍是摆出一副冷傲，深沉的模样来。
沐姝先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又释然了。无忧上神是天界出了名的为老不尊，朝露是跟着他长大的，自然性子也是随了他的。
对于无忧上神这个人沐姝记得很清楚。原因是有一次无忧上神对颐修上神说：“姝儿小小年纪就长的这么漂亮。就是偏偏性子跟你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果然徒弟都是随了师傅的。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我吧，也老大不小了，想媳妇都快想疯了。可偏偏那些个仙子，神女里我能看上的都有主了。所以我想着再过个几百年，等姝儿成仙了，你就把她许给我。你要是答应，以后我炼成的丹药全部分你一半。而且……啊……”
话没说完是因为沐姝刚好从旁边经过，听到这番话，从来没生过气的沐姝发怒了。直接把无忧上神从断墟几十万尺的山崖上扔了下去。
可怜无忧上神差点摔死。打那以后，无忧上神再在断墟说话就很小心，不敢再招惹沐姝。想到这些往事，沐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朝露感到很稀奇，沐姝竟然也会有失态的时候。但仔细一看，发现那笑早就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是满脸的苦涩。
无忧上神……断墟……颐修上神……这一切都已经只存在于回忆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