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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早开的花儿早凋零(2)

终于熬过了中考。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我俩开心极了,毫无顾忌地走在大街上,愉快地倾诉着被封闭了两个月的感情。我主动地拉起了他的手,心想,既然他们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干脆我们假戏真唱,实实在在地爱一回吧。

从万丈高楼落入无底深渊

我们的感情是一种畸形的东西,是在外界压力的催使下提前出现的东西。谣言和父母、老师的责难,使我们更加亲密.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并且最终走到了令我们后悔终生的地步。

也许夏天特别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也许我们想以此报复老师和家长,反正我俩真的开始恋爱了,放假同时没有了学校的约束,于是我俩频繁地交往着,迅速地“相爱”了。

初三结束的时候我顺利地完成了我和爸爸妈妈达成的协议,考上了我们学校的高中,凌云也一样。那个暑假,爸爸妈妈放心了,也不再管我。爸爸很忙,妈妈只是提示过我几次,说虽然这个暑假可以随便玩,可以和凌云交往,但一定要注意分寸,开学之后一定要把心收回来好好学习。什么叫注意分寸?当时我就是特别想背叛,背叛妈妈的每一句话,也许是一种逆反心理吧。

有一次约会,说好四点半凌云到我家门口来找我。四点钟,却突然下起了暴雨,4点半的时候,街上的雨水已经没过了膝盖。我一直朝窗外看着,心想凌云一定不会来了。谁知四点40的时候,雨地里走过来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是他,他竟然没拿雨伞。我冲下楼去见凌云,他雨人似地站在我面前,傻傻地冲着我笑。他说他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其实是可以回去拿伞的,但是他怕我等久了,就淋着雨过来了。当时我真的很感动,朦胧中认定,这样的在意就是爱了。

我和凌云都没什么钱,约会时也很少去看电影、吃饭,我们喜欢骑着自行车满世界逛荡,反正只要在一起,我们就觉得很快乐。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我总在心里跟自己说,我是爱他的,他是爱我的。我俩第一次拥抱是在市郊的一个小山坡上,那天凌云说他每天下学都路过一个小山坡,那儿的夕阳特别美,于是我就提议一起骑车去小山坡上看夕阳。那天西边的天空里满是火烧云,红彤彤的漂亮极了,映的他的脸都红了。山坡不高,但是因为四周很空旷,所以视野特别好。面对夕阳,我不知不觉地想起了满大街都在唱的一首歌“我能够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然后自然而然地唱了出来。凌云看着我,眼睛亮亮的,脸红红的,半天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看夕阳,到老了也能一起站在这儿看夕阳。”那一刻,我忍不住伸出双臂拥抱凌云。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当时的爱情几乎是一种畸形的东西,是在外界压力的催使下提前出现的东西。铺天盖地的谣言,给了我们严重的心理暗示,加上父母和老师生硬的态度,使我们两个人惺惺相惜,走到了一起,再加上以前交往基础,我俩的恋情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并且最终走到了令我们后悔终生地步。

现在,我已经说不清楚当初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反正我俩很快就同居了。那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想到,那也几乎让我失去了一切。因为我怀孕了,并且是在高中开学前的体检中发现的。很自然,我被取消了入学资格,也失去了老师、父母和亲友的信任。当时我感觉自己从万丈高楼落入了无底的深渊,真想找个地方一死了之。

其实,那时侯我曾经想跟爸爸妈妈认真地交流一下,让他们了解事实真相,了解我的苦衷,可我爸我妈却不肯听我的辩解,他们先带我去医院做了手术,然后武断地要求我和凌云断绝来往,否则就跟我断绝父女母女关系。现在想起来,当时父母的确为我付出了很多,但是我却根本感觉不到,那个时候我除了觉得委屈就是觉得绝望。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疼痛一起向我袭来,我无法承担。我当时特别想见凌云,我甚至还想让他和我一起去医院,可是我根本就联系不上他,更别提见到他了,我被父母完全隔离了。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害怕被人遗弃,害怕被世界抛弃,我哭了不知多少次,最后我不得不答应父母的要求,同意和凌云分手。

再后来,父母凭关系把我转到北京来上学,现在这所学校根本不如我原来的那所学校,为了进这所学校,我的父母还掏了不少钱,他们只是想让我忘记过去的岁月,忘记凌云,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重新塑造自我。

我被查出怀孕之后,学校也想处分凌云,而我坚决要求不给凌云处分,我一直不承认是和凌云同居,不承认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是凌云,学校也查无对证,最后只好不了了之。只不过后来凌云再也没有享受过学校的任何优待和奖励,即使他的成绩非常优异、所有的条件都合格,仍然会被老师以各种莫须有的理由拿下,凌云整整做了三年的无冕之王。好在,现在,他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

在来北京上学之前,我偷偷见过凌云一面,他看起来很憔悴。我知道,这件事对他打击也很大,可以想象,他的家庭是决不会容忍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何况他又是老大,是全家人的希望。凌云说为这件事,他的父亲险些打折他一条腿,他的父亲还曾经给我的爸爸妈妈打过电话,想亲自带他上门道歉,被我的爸爸妈妈拒绝了。那天,凌云拉着我的手,问我去医院疼么?我流着泪点点头。我说过两天我就要去北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你。凌云哭了,说他将来一定要考上北京的大学,那样就可以再见到我了。

自从被开除学籍那天起,我天天都要哭一场,当我纹身的时候,我的泪已经哭干了。我告诉自己不准再哭了,哪怕是天大的悲哀,都要忍着,要笑着面对生活的快乐和磨难,这样我才有生的希望,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明朗的月光下,我看到晓言细白的手腕上刻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在花心里,有一个硕大的“忍”字。

他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

当时我们还小,根本不知道会有什么样后果.生理卫生课只是划了范围考试罢了,老师也没讲过这方面的东西。我们不知道怎么会怀孕,更不知道该怎么防止怀孕,只是觉得那样可能挺好玩的,充满了好奇。

三年前,我和凌云被迫分开的时候,我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身败名裂,什么叫四面楚歌,什么叫走投无路。我曾想一死了之,但最终我还是活了下来。最后,我怕自己受不了心里的伤痛,又会有轻生的念头,就刻了这个纹身。刻的时候好痛啊,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从手臂一直到心里。

现在想想,当时我俩真够傻的,我们都太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老师也没讲过,生理卫生课只是划了范围考试罢了,基本上没人讲。我们不知道怎么会怀孕,更不知道该怎么防止怀孕。只是觉得那样可能挺好玩的,充满了好奇。我俩当时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造谣我俩已经同居,就想试试什么是同居,结果就出事了。

如果有人告诉我们会有那样的后果,我们肯定不会那么大胆,不会那么做,我们毕竟都是上进的孩子,不可能为了好奇心的满足而不放弃学业。

我问晓言,恨不恨当初造谣诬陷她和凌云的那些同学和不理解他们那些老师。她说,开始特别恨,恨蛮横的教务处老师,恨不辨是非的班主任,恨那些捏造事实的同学。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一切仇恨都已被时间冲刷得模糊而平谈,有时候,再想起他们,她甚至觉得无足挂齿了。

我觉得,那些传播谣言的同学有的是嫉妒,有的纯粹是无聊,他们就喜欢搬弄是非,到处传播一些所谓的小道消息。

而那些捏造事实的同学,其实就是学校里的败类,是社会上的渣滓,是小流氓,现在这种人在学校挺多,还挺吃得开,老师们都管不了。他们没有什么道德可言,整天不务正业,不思学习,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专干坏事。我后来听人说,那些人不但经常去老师那里告我们的黑状,还捏造了我俩的情书、求爱信,目的就是把我俩搞垮搞臭。

我和凌云的越轨行为完全是被逼出来的,先是小流氓们造谣,诬陷我们谈恋爱;再是老师不分青红皂白,判定我们谈恋爱;最后是家长蛮不讲理,逼我们谈恋爱。其实,我们当时根本没想谈恋爱,我们当时的友谊已经使我们在精神上很充实,如果没有外界的作用,我们肯定不会那么早地走到一起,干出那种事。我觉得,当时的我完全是一种反叛心理(这是我后来看书知道的)在起作用,我在用自己的行为反抗各方面的压力,维护自己生存的权力。结果我做得太过火,结果毁了自己。

在这件事上,我始终觉得对不起凌云。整件事都是由我主导的,他只是被动地参与,如果没有我的极端行为,他就算可能跟我在一起,也不会出轨。凌云是家里的老大,家里的经济负担重,他的责任心又强,如果没有我的引导和外界压力的迫使,即使他喜欢我,也只会把想法藏在心里,决不会过早向我表白。而且后来,如果不是我们的事影响了他,他一定可以在学校里得到很好的荣誉,最终得到更好的发展,考上更好的大学。我欠凌云的太多太多了,我一定要还他。

其实,我一直想帮凌云,可他就是不肯接受我的帮助。

我到北京上学后,省吃俭用,暑假还出去打工,我把节省下来的零花钱和打工挣的钱都给凌云寄了回去,可每次,他总是原封不动地给我退回来。

这三年,我和凌云一直通信,偶尔也会打个电话。每年放假回家,我俩都会偷偷地见面。有一年寒假下雪,从他家到市里的公交车停运了,为了见我一面,他竟然踩着雪走了六个小时到市里来。所以,直到今天,我还是相信凌云心里还爱着我。

晓言不停地倾诉着,像在忏悔,更像在控诉。我们的家长、老师是不是应该听听孩子的声音呢?我们应该在孩子们尚未早恋、即将早恋和正在早恋的时候,获取孩子的信任,倾听孩子们的想法,和他们一道去面对成长历程中这一重大过程。这对于他们,才是真正的帮助和支持。

凌云是我活下来的理由,和他一起读大学也是惟一支撑我完成学业原因。我现在上的那所学校很烂,是个教人堕落的地方,在那里可以学到很多坏毛病。

刚进那所学校的时候,我非常沮丧,觉得自己怎么会这样失败,以前的理想所有的抱负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三年前,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没有希望了,活着没有一点意义,有一次,还差点去吸毒。后来凌云来信了,鼓励我坚强些,学会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困难,还说等他考上了大学,我也该毕业了,到时候再努力和他上同一所学校。正是这个梦,支撑我活到现在。如果那时凌云不理我了,我很可能也就自杀了,因为包括我的父母在内,所有人都对我失去了信心,连我自己也绝望了,只有他鼓励我努力奋斗。

去年暑假打工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比我大三四岁的女孩,她在北京念大学。聊天的时候,她说她也是初中的时候谈的恋爱,那时她才12岁。她说当时他们俩人的事全校都知道,却也没人找事更没人背后瞎议论。他俩跟我俩的情况差不多,都挺优秀的,两人在一起互相帮助,共同学习,并且在一起后,学习成绩竟然都比原先好了很多。他们是大学之后才同居的,现在俩人关系还很好,准备一起考研究生,然后结婚。我很羡慕他俩,觉得他们遇到了好老师、好家长。她说,当时他们的班主任听说她俩在谈恋爱,分别找他俩谈了话,然后亲自在班里宣布:他们两个是在互相帮助、共同学习,不是在谈恋爱,让大家不要误会,最后还鼓励大家监督他们!如果当时我们的老师也能像他们的班主任一样对待我和凌云,我敢肯定我一定能够考上大学。

现在我已经很平静了,这三年来最让我高兴的事情就是凌云终于考到北京来了,他没有辜负我的希望,没有辜负他自己,他是我的支柱和骄傲。

这三年来,爸爸妈妈坚决不许我再和凌云来往,他们始终认为是凌云毁了我,寒暑假他们也不鼓励我回家,我知道他们是怕我再去见凌云。我想在他们心里,凌云一定是个坏得不能再坏的男孩,而我一定是个堕落得不能再堕落的女孩了吧。

不过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失去了整个世界,至少我还有凌云,还有能够期盼的我和凌云共同的未来。我最喜欢一句歌词:“如果全世界我都可以放弃,只是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为了我和凌云,为了我们的将来,我要努力。也许,真的能够像凌云当初说的那样,到老了,我们也能够站在一起看夕阳。

说完这些,晓言激动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她最说,凌云明天报到,我去看他。晓言还打算明年报考凌云所在的学校。她问我觉得怎样?

我知道,晓言在寻求支持,寻求认同,她需要肯定的答案,和凌云上同一所大学无疑是晓言她这几年来唯一的精神支柱。看着她期盼的目光,我使劲点了点头,说:“你一定可以的,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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