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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一厄芳酒

高萧萧便道:“君实,好罢,我就直说了罢,韩琦年老,此番已经是决定要告老还乡下的了。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这宰相的位置由你来做!”司马光听了,只是微笑说道:“萧萧,若是我坚辞不授呢?”高萧萧听了,也微笑道:“君实,你必须接受。这是太皇太后对你的信任!”苏轼在旁听了,却是欢喜说道:“君实兄,你这是何意?既然太皇太后对你青眼有加,你……”司马光听了,便站了起来,口中说道:“子瞻,其实我性情淡泊,今生有幸,能在汴京城中,做着翰林学士,研究学问,心中已是很满足了!若是走到那最高的前台上去,我担心我是不能胜任的!而且,我也无意与此!”苏轼听了,连连摇头,说道:“君实兄,你既有如此才华,为何又要将之遮掩?我大宋正是用人之际,你是朝廷中的精神领袖,却不顺势而为,却是沽名钓誉,对此,子瞻我可是不认同你的做法的!”

彼时,司马光的一个刚从光州老家里来的老仆,却是从院中中牵了一匹老马过来,看着高萧萧,觉得恍若神妃仙子,当然是不认识。想着是君实秀才的友人,便向她行了礼,又朝着苏轼行了礼,这个苏学士,他却是见过几次的。司马光见了,上前对着老仆说道:“这匹马,在夏季犯了肺病,你牵到集市上卖时,可是一定要告诉了买主听!”老仆听了,却是依着从前司马光在光州的秀才名头,笑着说道:“君实秀才,哪有您这样的人啊?咱们这卖马的,怎能将自家的毛病说出来?”司马光听了,却是连连摇头道:“这马儿的钱是小,可对人没有诚信,坏了做人的名声,可就不好了!”老仆听了,感叹说道:“是,君实秀才!我按着您的吩咐去做!”说着,就要将马儿给牵出了院子。

那里知道,苏轼听了,又犯起诙谐的性子来,他走到司马光家的老仆前面,笑道:“老院公,你今后,可是不能再叫你家主人秀才了!这到了明天,你家主人就是宰相了!”老仆听了,大吃一惊,看着司马光,倒是愣了,他讷讷说道:“君实秀才,苏学士说的……我可有说错?”苏轼便抢先说道:“错了,错了,自然是错了!他如今是翰林学士,这在光州中的秀才名头可还放到今天说,君实,可真有你的!你就尽哄骗你家里的仆人罢!老院公,这到了明天,你可就要唤他一声宰相大人了!”老仆听了,却是毕恭毕敬地对着司马光道:“君实秀才,我这……说错了,还请均君实秀才不要怪罪才好!”这看着司马光的神情,是陡然地变尊重了。司马光听了,便跌足长叹道:“哎呀,子瞻,你误我!我家这个老仆,本性纯良,不谙世情,这可真是生生被你教坏了!”苏轼听了,却是哈哈大笑。

高萧萧在旁默默地看着,只觉得曹后果然是火眼金睛。她慢慢走到司马光面前,笑着说道:“君实,既然你家老仆都知晓了,你还有什么可推辞的呢?莫如,接过宰相之印,忠心为朝廷做事的好!”司马光听了,面露难色,心中还不曾下定决心!苏轼便怂恿道:“君实兄,你就莫推推辞辞的!你看你现在扭捏的样儿,又不是让你扮大姑娘!莫如就爽快点!”高萧萧便在旁黯然道:“不过,君实,你我相交多年,我始终不会勉强与你,你若是不愿,我这就讲清情由,回了太皇太后去!”

司马光听了,顿了顿,口中终于说道:“萧萧,好罢!我怎么愿意使你为难?太皇太后让你过来,本就是因为信任你!萧萧,我只是为了你的缘故,我愿意做这大宋的宰相!”他说完了这话,默默地看着她。他知道她是身不由己,留在了这深深的后宫之中!那么,既然她不能出来,他就做她的左膀右臂罢!高萧萧听了,他终于是答应了,心口一块大石,自是放了下来。她笑道:“君实,我对你始终是抱着信心的!”苏轼在旁见了二人,不自觉流露出的款款深情,不禁惆怅而又艳羡,他笑道:“君实兄!我这厢就先求你一个人情!你若是做了宰相,可将我从黄州先调回来如何?你不知道,不似那介甫,他无论去了哪里,都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可是我苏子瞻爱美食,爱美女,爱交际应酬,呆在那里,却是度日如年啊!如是你能将我从黄州给调回了汴京,我赠你一坛美酒如何?”

高萧萧听了,却是说道:“子瞻,你这可是在行贿啊!”苏轼听了,哂笑道:“啊,萧萧,我也不过是随便一说!不过,我这样一个人才,放到那黄州,君实兄心中也是会觉得可惜的!”司马光听了,只是笑而不语。苏轼看出此时的他,再牯在这里,可就是不识趣儿了,他苦笑说说道:“你们聊,好生聊,我看望了弟弟后,还要快马加鞭,回了那千里之外的黄州呢!那里,还有一个看似达观其实闷骚的王老五,在那苦苦等着我呢!”说着,就向二人行了礼,走出了司马光家的小院子。

彼时这小小院落里,可就只剩了司马光和高萧萧二人了。司马光请高萧萧坐下,可是她只是说道:“君实,不了!我还有几句话,说完了就走。”她看了看着他这里,苍郁浓翠的曼曼藤萝,说道:“君实,其实我知道,太皇太后令你做这宰相的用意!她只是要用你来打击那些支持王安石改革的官吏!而我也知道,你要是上台了,是定要恢复保守治国的方针的!你为节流,介甫为开源,其实初衷都是好的!只不过,现在太皇太后支持的是你!我想你上台后,是断断不会将那些异见之人,给赶尽杀绝的罢?”

司马光听了,摇头叹道:“萧萧, 你难道还不知我么,我知道朝中吕惠卿富弼诸人,一向是支持介甫的变法的!我向来主张的是求同存异!难道将他们都杀了,就管用了么?我不喜欢恐怖政治,我崇尚的是开明的氛围!”高萧萧听了,便重重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么,介甫……你以后打算怎么安置他为妥?”司马光笑道:“介甫是人才,是人才我自不会放过!这点,你毋须多担心!我司马光的心眼,还没有小到这样的地步!”

高萧萧听了,便点头道:“那么……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可知,在我的心中,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并不希望你们哪一个,因此而遭受苦痛!”说着,她向他道了别,就要走出这院子时,司马光心中终是不舍,他恍惚道:“萧萧,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么?”高萧萧回过头,笑道:“说什么,你若是做了宰相,我自会在那帘幕后头,听着你的见解说与!有疑问,自是会问着你!这以后要说的多着呢!”司马光听了,却是苦笑,他道:“萧萧,你明知我说的,并不是这些。”高萧萧叹起道:“君实,你先做好你自己罢!当务之急,是赶快稳定局势!”

司马光终于被曹后任命为宰相,王安石在京口推行的青苗法就此夭折。远在黄州的王安石得知了,心中更是闷闷不乐。司马光上任后,将王安石欲调往汴京,任为司空, 无奈王安石就是迟迟不赴任。苏轼因才华卓著,已是被司马光调了往汴京,接替他原来的翰林之位。苏轼年轻,还未经历风霜,得了这个信儿,自是高兴。他已然命暮雨整理好行囊,已是做了离开的准备了,翌日,他到了王安石的寓所内,希翼他能和自己一同前往。到了他的书房内,人儿却是不见,寓所内当值的回道:“大人此番应在后院,对着这里遍栽的苦竹,吟诗作词呢!”苏轼听了,便往这后院而去。

只见这寓所的后院里,有一洼小池,皆种植着芦苇苦竹,看着萧索。苏轼已然看到了王安石,临水而立,手中提着一个酒壶,口中惆怅吟道:“云垂平野。掩映竹篱茅舍。冥寂幽居实潇洒。是处绿娇红冶。丈夫运用堂堂。且莫五角六张。若有一厄芳酒,逍遥自在无妨。”苏轼在后听了,缓缓走来,说道:“介甫,既然说道无妨,又为何看似惆怅,不和我回了汴京?你莫非想在此囚居避世了?”王安石听了,回头见是苏轼,说道:“子瞻,你不懂我!我并非为自己伤悲!”苏轼听了,在他身旁说道:“君实兄已然是大宋的宰相了!现在这青苗法已废,我说介甫,你莫如就学得乖一些!给他写封信,再给太皇太后上个奏章陈情,然后好生地在做着你的司空去!即便心中再怎么不快活,可到了汴京,早晚能见到太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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