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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林中大鸟

她便一个人,静静地在这林子里等待。其实林子外面固然气温很低,可是她就着火光,却是一点儿也不感到寒冷。她知道这暖意不是来自身边的火光,而是来自心里。她在心里问着自己,高萧萧啊高萧萧,你九岁就认识司马光,到现在为此,究竟是多少年了,想想也是有十五年了罢!她马上又惊觉到,自己在这大宋已然呆了足足十五年之久!她的心中不禁苦笑起来,她虽然是个现代人,可这潜移默化的, 她已经习惯了千年之前不急不缓的慢节奏生活了。若是有机会,还能回到现代的话,似乎她已经不能适应了……而且,也不愿意就此走掉,只因她心里有了眷恋……

她就坐在火堆旁,一个人胡思乱想。想着自己年少时的那些事儿,嘴角边不禁泛起一丝笑意。在汴京街上买来的几包牛肉和鸡腿,已经被她慢慢吃掉了一包,可是她还是觉得饿,是以又喝了几口温酒。她想着,此时的司马光,应该背着苏轼吃力地行走在汴京大街之上罢!想到这里,她不禁仰起头,透过密密麻麻的林叶子,看着阴霾的天空,雪,似乎已经渐渐停下了。呵呵,这小雪一停,汴京城中的各家商铺,便又会打开铺面,热情地做着生意,而这大街上的来往行人,也自是要比下雪之前,变得更多了。若是他们在不经意之间,看着一个神态温和的男子,吃力地背着另一个醉酒的男子,在这汴京街头蹒跚而行,心中只会掠过一些奇怪。可若是再看去,却发现这醉酒的男子是朝中大名鼎鼎的苏轼苏学士,而那一心背着他的男子,却是声名在外,乃至传到金国的宰相司马光时,该是多么的诧异!

高萧萧想着那些汴京城中百姓们惊讶诧异的眼神,眼睛不由更是笑意浓浓了。这个呆子,且就让他一路背着罢!谁叫他嘴硬来着!不过,想着他对她的承诺,她又不觉心中温暖。她知道,他这样做,自是为了不让她失望!失望……高萧萧在心中咀嚼这个词,却觉得心中陡然地伤感起来。其实……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心里有了一个人,默默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便愿意在这绵长的日子里,安静等待!当然,如果没有后来那些变故的话!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她心底的愿望,不管她在大宋还是今世,这个愿望,始终不会改变。她将头低下,估摸着时辰,此时司马光应该要将苏轼送到东园了。那么,自己就安心等待罢!她看着身旁灼灼燃烧的火堆,看着林中忽地窜飞过来一只大鸟,她看着这只大鸟,心中说不出名字,只觉得羽毛艳丽而夺目,许是这鸟闻到这里飘着的香味,寻过来的罢!鸟朝她咕咕唧唧地叫着,高萧萧会意,便将手里的一块牛肉抛下,扔给这只馋嘴的大鸟!大鸟见了,飞快地用嘴啄住,三下两下地就吞了下去,高萧萧见大鸟已经吃饱,却毫无离去之意,心中不由纳闷!但见这只鸟,倒是吃饱了之后,便在火堆旁卧了下来,似乎也要烤火取暖。高萧萧见了,不由一笑,她想,这样好看的鸟,她在那些生态园动物园里,可是没有看到,想必已经绝迹了罢!

她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怜惜,便挪了几步,大着胆子,朝着鸟儿靠去,大鸟卧在火堆一旁,见她如此,并不惊惧,还是一动不动。高萧萧便用手轻轻地拍打梳理着这鸟儿的羽毛,只觉得羽毛特别柔顺光滑,触感极好。高萧萧发现,大鸟的身躯却在不停地抖动,高萧萧初时还觉得,是不是这鸟儿觉得冷了,但是却发觉这鸟儿打颤的是越来越厉害,高萧萧不禁觉得奇怪,她看着大鸟开始仰起脖子,嘴里不停高叫。翅膀也是扑闪个不停,似乎很是痛苦。高萧萧不禁说道:“鸟儿啊鸟儿啊,你这是怎么啦!可惜你不会说话,我又不通鸟语,怎么能明白你的意思呢?”这大鸟还是鸣叫不停,忽然它的肥厚的身子一个猛烈的颤抖,随即口中也不鸣叫了。高萧萧举得奇异,但见这鸟儿忽地扑闪着翅膀,站了起来,神情似乎非常愉悦!高萧萧赫然发现,这鸟儿蹲坐的地方,已然产下了两枚白色的蛋!

但见这大鸟在一旁,伸出翅膀,守卫着这两个鸟蛋。高萧萧便叹道:“这样冷的天气,你就这样为你的孩子安家么?看来你不是个称职的妈妈啊!嗯,还好你遇见了我!也罢……我现在也是在等待,不如,我就为你做一个安稳的鸟窝如何?”大鸟在一旁,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似的,还是那样轻悦地鸣叫,不过,这几声鸣叫,在高萧萧听来,却是充满了浓浓的母性。她对大鸟说道:“你不要急啊,我一定为你们母子三人,垒一个温暖的小窝!”说着,又从袋里给大鸟丢出一块牛肉,大鸟见了,也是不客气地接过。高萧萧便站起身来,瞧了瞧四周,因是寒冷隆冬,这个林子里,倒是有很多枯枝残草。高萧萧在这周围是捡拾了好些柔软的白茅草。她对于此,还是有些经验的!N大文学院的林子里,也有好多鸟窝,她无事时,常常去观察,却是弄懂了鸟窝的结构。现在的高萧萧,正专心地从那些白茅草中,挑了些最柔软的,混合了一些草叶树枝做钢架,她看到地上有好些野果,便用野果的浆液,将泥巴裹湿了,将草儿和树枝枯叶黏筑起来,这样,一个外观类似奥运会鸟巢的小窝便筑好了。

高萧萧看着自己手中的杰作,不禁笑了起来,她制作的时候,大鸟一直围在她身边看着。高萧萧笑着对它道:“小东西,这是做了专门给你的!你是个粗心的妈妈,这样冷的天儿,如果没个鸟窝,你的孩子们怎能孵化出来呢?”说着,她便看了看这四周,该寻个她能够得着的地方,讲鸟窝放上去才行啊!她站了起来,在林子细细搜索,果然瞧见了一处,在离她头上不远处,伸手能够够得着地方,有一个不偏不倚的枝桠,她将这鸟窝放上试了一试,果然极好。高萧萧心里高兴极了,她便又走到那鸟儿的身边,笑着说道:“小东西,我要将你的孩子放进去了,你懂我的意思罢!”说着,便将那两枚鸟蛋轻轻地放进小窝里去!大鸟见了,着急地叫唤了好几声。高萧萧想了一想,便又将一块牛肉给放进了小窝里,她捧着鸟窝,在前面走,大鸟便急急在后头追!高萧萧将鸟窝轻轻放在了枝桠上后,只是看着这大鸟,大鸟这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扑闪着翅膀,口中欢叫,纵身一飞,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那个鸟窝里。高萧萧在底下笑道:“看来,你倒也是不笨啊!”

高萧萧安顿好了大鸟一家,便开始意兴阑珊起来。她看着密林投过来的光线,知道此时已经是黄昏了!这么说,此时的司马光也该从苏轼家里回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在哪里?高萧萧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难不成,君实只是随便说说的,他……并不会就来?高萧萧开始惶恐起来,即便是这样想着,可是她的心里因着司马光的话,到底还是心存了一点希望!难不成,君实有了什么事,来不了了罢?可是……她知道司马光是从不失信于人的!她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可是不管有什么事,司马光没有按照约定的时候来,高萧萧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失望。她便蹲在火堆之旁,麻木地开始喝起酒来。牛肉已经都奉献给了那林子中的大鸟了,她徒有喝酒,来掩饰住心中的伤神,一口,两口,三口……都说酒能浇愁,可是高萧萧越喝,却觉得心里越是难受。一坛酒已经被她喝完了,她的腹中像有股火在燃烧,烧灼着她的心,她的肺……

君实不会来,君实骗了她……高萧萧的脑子里是一团乱麻,可是心中还唯记着这件事!她在火堆旁,沉沉地喝着酒,偶尔睁开眼,只觉得火堆里的火,越发地耀眼闪烁,她靠着残存的意识,还是能隐隐感觉到,这天儿已是渐渐暗将下来了。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高萧萧一个人就在这林子里,但却是一点儿不害怕!听得林子里传来的呼呼的风声,她不禁又靠近了火堆一点。她的脸颊绯红,浑身无力,身上炙烫。心中难过抑郁之事太多,是以高萧萧便靠在火堆旁,不知不觉间,就胡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万籁的俱寂中,她只觉得有只冰凉的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来人抚着的手,轻柔而又缱绻不舍,仿佛还听到那人,在深深地叹息:“我来晚了!你等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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