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晟气喘吁吁地终于追到了千金公主,但见千金公主早已经下马,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千金公主的衣衫随风飘动。
长孙晟下马走近才看到千金公主站在一座巨大的坟塚前,低声饮泣。不需多说,不用猜想,长孙晟也知道这个便是昭君墓。
触景生情,触目生悲,此时没有人能体会千金公主心中的幽怨,似乎只有泪水才能让千金公主内心的悲怆有所缓解。
此时已经进入隆冬季节,所有的草木都已经枯萎,但是昭君墓上的草木确实郁郁葱葱,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长孙晟自然也对昭君墓多了几分敬畏。
“公主,我们回去吧。”长孙晟见千金公主太过伤心终于打破了沉默。
“昭君好可怜,死了还不能魂归故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了大漠深处。”千金公主道。
“公主,昭君也是幸运了,她得到匈奴单于万般宠爱,昭君出塞以后匈奴与中原和好,边塞的烽烟熄灭了五十余年。或许是她自己选择了葬在这里,她要守卫着这里的和平与安宁。这里依大青山而建,背靠黄河水,依山傍水,她的灵魂也会得到安息。”
“长孙哥哥,有没有人为王昭君写诗哀赋?”
“有,当今的文坛宗师庾信就写了几首关于昭君出塞的诗。”长孙晟停顿了一下道,“我记得有一首是这么写的:敛眉光禄塞,还望夫人城。片片红颜落,双双泪眼生。冰河牵马渡,雪路抱鞍行。胡风入骨冷,夜月照心明。方调琴上曲,变入胡笳声。”
千金公主听后更是泪如雨下。
“公主,对不起,我不应该读这么伤心的诗,让你更加伤痛。”
千金公主渐渐停止了哭泣,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是啊,她不应该这么哭哭啼啼;否则何以报仇,何以复国,何以将杨坚送上断头台?
“长孙哥哥,我想请你帮一帮我。”千金公主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而又哀怜。
“公主但说无妨。”
“我与杨坚有着家仇国恨,杨坚不但窃取了大周的政权,而且还杀了宇文皇室所有的成员,蛇蝎之心,人人诛而杀之,我要报仇,我要让杨坚血债血还!”千金公主恶狠狠地说道。
“公主?”长孙晟大为惊愕,此时他才明白千金公主真实的意图和想法,他也明白一个人痛失父母会是多么的伤悲,何况这还是国破家亡,杨坚斩杀了那么多无辜的皇室子孙。长孙晟一时无语,因为他实在找不出理由来安慰千金公主。
“公主,如今江山已经更迭,这或许就是命运。再说公主,实力悬殊,公主还是……”
“哼,是的,杨坚这逆贼篡夺了大周政权,又杀死了我的父母兄弟,此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报!是的,我现在只是一个人,但是不久之后我便不会是一个人了!我要用强大的突厥骑兵踏破长城,直逼长安城,斩杀杨坚的首级来告慰父王以及含冤而死宇文皇室的在天之灵!”
长孙晟惊呆了,“公主,万万不可啊,这样的话,两国烽烟四起,受苦受难的还是两国民众啊?公主,在昭君的陵前还望公主三思。”
“你是想让我效仿王昭君?不可能,汉朝优待着昭君的父母兄弟,而杨坚则残忍地杀死了我的父母兄弟,如今我已经家破人亡,国家也换了朱颜。我不会以德报怨,否则我对不起我的父母,更对不起宇文先祖。我只能借助突厥的兵力报仇雪恨!”
“长孙哥哥,难道你不愿意帮我?”
“公主,对不起,我虽然也恨过杨坚,但是我不能出卖国家,因为我是汉人,我们与突厥更是世仇,不共戴天,还要劝公主不要认贼作父。”
“哈哈哈……”千金公主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认贼作父。好啊,谢谢你提醒我啊。是的,我又让杨坚羞辱了一番。放心吧,我早晚会将他碎尸万段,死无丧身之地。”
“长孙哥哥,你为什么不肯帮我?亏你还是高祖皇帝的结拜兄弟,你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皇子皇孙、兄弟甚至叔父被杀却无动于衷,难道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所说的兄弟情义和君臣之义?高祖皇帝没有做对不起你们的事,对你们优宠有加,而你们让他们如此失望!待你们百年之后何以复见高祖于九泉之下?”
长孙晟听后更是无语,心中的愧疚涌上了心头。
“长孙哥哥,自从你走后,我时常的梦到你,我知道你已经有了家室,可是我却还是想着你,因为这是一个少女对一个英雄的膜拜。想不到你会令我这么失望。”
“公主?”长孙晟更是无言以对。
后面的送亲队伍渐渐地赶赴了过来,千金公主对无语中的长孙晟投以失望的眼神,多了几分哀怨。
送亲队伍在昭君墓度过了一夜。长孙晟这一夜彻夜无眠,百感交集,千金公主那幽怨失望凄楚的眼神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千金公主也没有入睡,她现在才明白自己是真正的孤立无援,没有人能帮助她,能否成功的劝说突厥可汗为自己复仇,自己也没有把握,唯一能凭借的便是自己这副美丽的容颜和娇弱的身躯。
“父王,您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我会为你们报仇雪恨的。”
万籁俱寂,只有北风呼呼地吹,远处不时地传来几声狼叫的声音,伴随着乌鸦的哀鸣,让人顿觉悲惨凄切,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