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三年过去了,宇文邕便向宇文护奏请前往武川军镇祭拜先祖,宇文护以北境未平,突厥经常出没劝阻宇文邕取消此行,但是宇文邕再三向宇文护奏请,宇文护无奈只得同意,并且派大柱国侯莫陈崇随行。
宇文邕经过长途跋涉来到了原州,极目远眺便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微风吹来,雄鹰乍起,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宇文邕不禁热血沸腾,或许在京师禁锢得太久了,宇文邕便策马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盘马弯弓,嗖嗖地将剑射向了天空,天上的雄鹰纷纷落地,百发百中。侯莫陈崇也是看得惊奇,啧啧称赞。
“丞相啊,您终于后继有人了。”侯莫陈崇叹道。
“侯莫大将军,朕今日如何啊?”宇文邕骑马来到侯莫陈崇面前。
“皇上英武,皇上大有老丞相当年之勇势,刚毅果敢,臣等佩服。”侯莫陈崇道。
“老将军也是不减当年之勇啊。”宇文邕道,“老将军,这里距武川军镇也不远了吧?”
“回皇上,穿过这片草原便到了。”
“那我们就赶快出发吧。”
“皇上!”侯莫陈崇突然跪拜了下去,“臣请皇上不要前往,武川军镇现在处在突厥的包围之中,我们此行万一被突厥发觉后果便不堪设想,臣知道皇上的这番心意,但是皇上,您身上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万一遇到不测那便是大周的不幸了。”
宇文邕沉思不语。
杨坚道:“皇上,待到我们平定天下之时,然后再风风光光的前来祭祀先祖,那时才会让先祖更加欣慰。”
“朕好久没有这般惬意过了,难道就这般无功而返呢?”宇文邕道。
“不过朕现在就想好了主意,朕现在就折身返回京师,朕希望能够在天黑之前赶到京师。”宇文邕道。
“皇上,这里距离京师有千里之遥,路途遥远,恐怕一夜之间很难返回。”侯莫陈崇道。
“朕就是要挑战极限,要不是如此众多的人数跟随,朕早就到达这里了。”
“好,既然皇上有此意,那老臣也跟着皇上畅快淋漓地驰骋一番了。”
宇文邕、杨坚和侯莫陈崇顷刻间便纵马驰骋,向长安方向奔驰而去,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赶到了京师。
很多朝臣见只有宇文邕、杨坚和侯莫陈崇三人来到了京师,却不见其他人的踪影,不禁感到奇怪,以为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便纷纷来询问侯莫陈崇。
侯莫陈崇一语不发,心事重重一般沉思着,突然说道:“前些时日我在长安街上请一个算命的算了一卦,晋公今年流年不利,圣驾今夜忽然归还,不过是宇文护将要死了。”
众人闻言色变,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侯莫陈崇一脸的平静,“皇上,这是老臣临死前唯一能替你做的事了。”
宇文邕也很快听到了侯莫陈崇这番言语,自然也是惊恐万分,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宇文邕急忙遣人将侯莫陈崇带入皇宫。
“老将军,你为何会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皇上,宇文护擅权乱政,臣沉默不语,苟且偷生,如今臣已经老了,要死有所值,宇文护杀了赵将军,独孤将军,清洗了李远家族,他杀了我就等于得罪了所有的武川元勋,我死了,武川军人对宇文护的憎恨又加深了一层,老臣来用自己的死来帮助皇上,让宇文护加速覆亡,皇上假以时日一定能够铲除宇文护,重掌大权。”
宇文邕泪流满面,“老将军,你这是何苦呢?”
“皇上,待你掌权后一定要光复中原,一统天下!这样才对不起我们所有死去武川将军的亡魂。”
“老将军……”
“皇上,宇文护马上就要来了,快将老臣绑起来兴师问罪吧。”
“报!皇上,大冢宰已经派兵包围了侯莫大将军的府邸。”
宇文邕顿时目瞪口呆,望着侯莫陈崇,“老将军,对不起了!”说着便挥手令军士绑起了侯莫陈崇。
“来人,传所有的在京朝臣上朝议政!”
众臣子很快便集结在崇政殿,众臣子早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宇文护阴沉着脸森然可怕,众人的内心惴惴不安。
“侯莫陈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诅咒大冢宰,大冢宰忠心为国,苍天可鉴,你竟然如此咒骂他,与乱臣贼子何异?”宇文邕大声斥责道。
“皇上,宇文护滥杀忠良,排斥异己,武川军团人人自危,朝廷上下不安,如今武川的元勋功将已经被他诛杀殆尽,臣也不想苟延残喘于世,否则臣死后无颜复见老丞相,无颜去见那些含冤而死的武川将军。”
“侯莫陈崇,我念你对我们宇文皇室一片忠心,只要你对我认错求饶,本王便放了你,饶你一死。”宇文护道。
侯莫陈崇冷冷地笑了:“宇文护,我告诉你一句话,公道自在人心,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来人啊,将侯莫陈崇打入大牢!”不待宇文邕开口,宇文护便大声命令道。
“宇文护,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侯莫陈崇被拖拉着大声嚷道。
“皇上,臣已经派兵包围了侯莫陈崇的府邸,如何处置,请皇上发落!”宇文护奏道。
“大冢宰打算如何处置?”
“皇上,臣认为侯莫府邸的四十二口人尽行诛杀,以儆效尤!”宇文护道。
宇文邕脸色陡然突变,惊愕地望着宇文护,满腔怒火。
“大冢宰,这未免太过残忍了吧?”宇文邕道。
“皇上,此人如此大逆不道,若不严惩,恐怕今后就无法威慑那些不法不逞的奸恶之徒了。”
宇文邕攥紧了双头,他多想奋袂而起,对宇文护大声斥责一番,可是他明白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于事无补,他低垂下了头,“好吧,一切都依大冢宰所言!”
深夜,一轮明月将清辉的月光照射在皇宫的琉璃瓦上,静谧而又凄凉。宇文邕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自己曾亲眼目睹了宇文毓死在自己面前,如今宇文护要诛杀侯莫陈崇全族之人,自己也只能袖手旁观,而自己却是大周王朝的皇帝。
“皇位不可僭越,皇权不可旁落!”宇文邕眼前似乎浮现了宇文毓临死前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和殷殷期盼。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朕,朕早晚有一天会让他血债血还。”
杨忠恰恰也在这一天回到了长安,闻此大讯,顾不得入宫觐见皇上,匆忙来到狱中探望侯莫陈崇。
两人见面自然一番感慨,杨忠很快便泪如雨下。
“将军,为何会走到这般地步啊?”杨忠悲愤不已。
“杨将军,这是我故意这么做的,与其看着宇文护滥杀无辜而不能言语,屈辱地活着,倒不如与其奋力一搏,虽死犹荣。杨将军,我们这一代人如今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不要效仿我,皇上是一代英明的君主,你要为皇上将来平复天下尽可能扫除障碍。”侯莫陈崇道。
“将军……”
“记住我说的话,杨将军,你快走吧,宇文护已经成了杀人狂魔,他若知道你来探望我,说不定还会对你动杀机。”
杨忠依依不舍的与侯莫陈崇诀别,走出牢狱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懑,放肆地咆哮起来。
次日早朝,宇文邕仍令人给众臣子讲解《礼记》,
“国有患.君死社稷.谓之义.大夫死宗庙.谓之变……”
宇文邕和众人哪还有心思聆听,皇宫午门外正举行一场残酷的屠杀,侯莫陈崇家族之人正在就地正法,凄厉的绝叫声鬼哭狼嚎般的响彻云霄,宇文邕似乎隐隐听到了这般凄惨的哭叫声,宇文邕的内心如被千万只虫子叮咬一般,万分的痛苦,但是如今他只能含悲忍泪,装作若无其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