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不久得知于谨病危的消息便急匆匆地赶赴到了于谨府邸。
宇文邕发现于谨已经躺在病榻上气息奄奄,头发和胡须皆白,形容枯槁,浑浊的眼珠呆滞无神,看上去如一潭死水,脸上布满了深深地皱纹,整个人如同槁木死灰一般。
宇文邕走到床前坐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于谨渐渐冰凉的手,顿时眼圈一阵湿润,于谨发觉了似乎要起身行礼,宇文邕无声地阻止了,转过身悄悄擦拭了一下泪水。
“皇上,您终于来了啊。”于谨道。
“太傅,对不起,朕只顾着忙于政务而忽略了太傅,没能及时探望太傅啊。”
“万象更新,皇上日理万机,这是好事啊。只是皇上要爱惜身体啊。”于谨道。
宇文邕点点头,“朕知道,太傅啊,您可要保重啊,如今事务繁杂,朕还有许多事要问询太傅。”
于谨摇摇头,“皇上啊,老丞相在世时曾告诉我们这些臣子,成成就大业也乃皇上也,丞相果然忙于看错人啊,皇上聪颖智敏,又经过十二年的卧薪尝胆,已经变得沉稳果敢,凡事都可独断了。”
“这些都赖太傅的教诲与指导,朕永心铭记。”
“皇上啊,老臣已经了无牵挂,只是还有几件事要告诉皇上啊?”于谨道。
“太傅请说,朕洗耳恭听。”
“皇上啊,宇文护被杀了,死有余辜,可是正如皇上所言宇文护功首罪魁。经过宇文邕几次对武川军团的清洗,惨杀武川元老,让武川军团极为震撼,人人自危,不再像以前那般意气风发昂扬向上了,许多人变得胆小怯弱,学会了明哲保身,在残酷的政治现实面前,我们当初打天下时的激情与豪迈已经荡然无存。回想那激情燃烧的岁月的老夫至今还历历在目,难以忘怀啊。一个军队要有梦想与激情才是威武不屈之师啊!皇上啊,您要重新燃烧他们的激情与梦想,要让他们踌躇满志,慷慨赴死,只有这样皇上才能光复天下啊。”于谨动容地说。
“太傅说的是,朕会对军队进行一番改造,让他们焕发生机与活力。”
“皇上,宇文护擅权专政二十余载,前车之鉴,这血的教训皇上可要吸取啊,皇上一定要总揽朝政,也要大臣们互相制约和牵制。”
“太傅放心,朕一定好好地整治一番,绝不会让大周再出现一个权臣重蹈宇文护之祸。”
“皇上,臣还有最后一件事,皇上要弘扬儒学啊,自古以来便是儒学兴则国兴,学校兴,则国盛。皇上即位之初便下诏树以元首,主乎教化,率民孝悌,立三老五更,臣相信皇上会持之以恒做下去的。”
宇文邕并没有回应,沉默了半晌才道:“太傅啊,朕有一件事迟迟不敢决定,还向太傅请教。”
“太傅,如今佛道两教遍满大周,僧尼百万如膏粱子弟一般,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还侵占大周的土地,隐匿人口,许多人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赋,财者,国之基也,兵者,国之脉也,如今朕是无财可用,无兵可招。朕对他们是深恶痛绝。”
于谨也没有立刻回答宇文邕,静静地望着宇文邕,“老臣明白皇上的心思和忧虑,皇上想要灭佛毁道,只是担忧天下汹汹的议论。”
宇文邕点点头。
“皇上,老臣认为只要皇上所做的事是为了一统天下的伟业,就不要顾忌,放手大胆的去做吧。要完成统一天下的伟业必须要有非凡的胆略和魄力,莫管他前生后世,皇上只要在有生之年光复天下便功德无量。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也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是他们不还是流芳千古吗。皇上,老臣和武川的先辈会在上天保佑您的。”
宇文邕听后坚定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太傅,朕要整治军队,但是一切前提都是要朕在灭佛毁道之后才能实施。”
于谨道:“皇上圣明,当务之急便是要把大周境内所有的人都统一到儒家思想上来,以儒家治国,确定君臣的等级秩序,确保皇权大揽,江山永固。”
“皇上啊,臣还有几个不肖子孙,尚能帮助皇上驰骋疆场,还望皇上量才而用。”于谨最后说道。
“太傅,朕知道您的几个儿子都是武功非凡,于冀也差点激怒了宇文护而被杀。您放心,朕一定不会亏待他们的。”
没过几天于谨便病逝了,宇文邕自然是十分悲痛。辍朝五日为其哀悼,诏令谯王宇文俭监护丧事,赐缯彩千段,粟麦五千斛,赠本官,加使持节、太师、雍恒等二十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谥曰文。出殡时,王公已下,皆送出郊外,配享于太祖庙庭。
于谨的话让宇文邕若有所思,很快宇文邕下诏朝廷的大冢宰不再兼任他职,与五卿并列,同时在内宫春官府设置内史中大夫,行中书舍人之职,任王轨为内史中大夫,宇文孝伯为御正,与其参与决策,起草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