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不想承认,但福华跟那位小姐私奔,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听完,齐晴再没说话。她默默坐下拿起碗筷,像平时一样吃起饭来。
兰眉也没再多话,只是站在齐晴身旁,低头不敢看她。
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情感,齐晴知道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不能随人愿的事,所以她认了,从她决定诚实面对自己的那一天,她就认命了。这一年里,她常会想,如果福华有一天离开她会怎么样,她还能像以前一样做个大家闺秀,做回那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吗。
泪水悄无声息地划下,划过脸颊滴进碗里。齐晴还在吃,她将饭塞进嘴里,一口说不出的苦涩,难以下咽。
吾儿谦,隋家与过家实为至亲,吾与知良乃情同手足,生死之交。二十年前,你娘与过夫人梁氏定下婚约,定于你年满二十之时,便是两家结为连理之日。过家有女,名唤馨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知书达礼,聪颖过人,实乃余妻之最佳人选。
现今,为父命你亲往过家,名为替父访友,实则望你将传世玉璧作为聘礼,向过家提亲……
隋谦第三遍读这封信,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命运在出生那年就被定下来,自己却浑然不知。这是不是个天大的笑话?他突然想起一个人,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呈现的是一脸嘲讽的表情。
朱昀走进房间时,隋谦没有听到,他的思绪完全投入在信的内容中。昨天,过伯母语重心长地与他交谈了两个时辰,无非是要证明,将爱女许配给他是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
他很想打断对方,很想告诉她,爱情是必须两厢情愿才会幸福的。可他说不出口,他不会反抗。一年前,有人也问过他,爱情是什么,他无从回答。
“少爷,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朱昀不明白,本应来此轻松做客的少爷,怎么才两天功夫,就消瘦成这般模样。
“哦,你来了”,思绪被打断,隋谦看到朱昀端着饭菜,“放着吧,我一会儿吃。”
“少爷,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这几天都看你愁容满面的。”
“没事。”隋谦不愿说的事,谁都没办法让他开口,即使是他最信任的朱昀。
“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
随便吃了几口,一种食之无味的感觉。
他换了身轻装,打算出去走走,换换环境应该会有好处。
四月的江南,已经进入春意最浓的时期。杨柳依依,空气中弥漫出说不上名字的花香,小桥流水,轻舟荡漾,这样的画面不仅美,还格外浪漫。
隋谦只身走过街道,走过集市,听沿街的叫卖,看商旅来往匆匆的身影,他仿佛置身事外,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小姐,你看看,这可是上等的燕窝啊!”药店老板正在努力推销。一个窈窕的身影,一席深紫色长裙,隋谦愣了一下,这个背景看起来是那么熟悉。
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隋谦下意识掐大腿一把,让自己清醒。回头再看,女人已不知去向。
走下拱形石桥,陌璇媛拎着刚买的燕窝,大摇大摆地走在河岸边,柳絮飞舞,她放慢速度,随之轻步,好不自在。
“听说了吗”,几个抱孩子的中年妇女坐在场院里晒太阳话家常,“齐府小姐要嫁人了!”
一个女人兴致勃勃地说着,故意压低声音,像是怕谁听见。女人只有在谈论八卦时,才会像是谈论国家大事般低调认真。
“是吗,嫁给谁?我听说好几个公子去提过亲,都被过老爷给拒绝了。”
“是啊,是啊。过老爷眼光高是出名的,不过,这回这个是肯定没错了。”
“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啊?”
“哈哈,听说是京城来的,来头不小呢。”女人们激烈地,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时下凡阳城里最大的新闻。
过家小姐?;;——那不就是福华的鹊桥会吗,哈哈,陌璇媛无意间在栅栏外听到这条爆炸性八卦,笑得嘴都合不拢。
回头定要看看风流倜傥的福公子是个什么反应。
“嫁人?”齐晴实在没想到,三天没见面的母亲,一开口就是告诉她,她被许配给人了。
“馨儿,你听娘说”,过夫人温柔地抱住已经火冒三丈的女儿,轻轻靠近她身边坐下,“这事儿本该早告诉你。无奈隋家在朝廷做官,你爹这些年又忙于政务,没时间与人家联系。本以为这桩娃娃亲是不成了,没想到隋大人果然念及旧情,特意派公子前来提亲。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什么喜事!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傻孩子,这是你的大喜事才对。这几日隋公子住在府上,我与他已谈过。他是皇上钦定的太子陪读,自幼在皇宫中长大,那教养和气度实在是好得没话说……”
“娘,女儿累了,您让女儿休息一会儿吧。”齐晴铁青着脸,转身走到床边。
“也好,你这几日身上都不大好,好好休息。你爹说了,过几日等你好些了,就安排你和隋公子见面。”
“知道了,我会见的。”无可奈何的齐晴故意躺向床内侧,不让母亲看到此刻咬牙切齿的表情。
陌璇媛今天心情大好,自在地在柴房外煮燕窝粥。
“燕窝粥?”福华走出柴房倍感意外,陌璇媛一到家就替他解了绳索,好像是在刻意试探他会不会离开。
“今天心情不错。”福华走到一边,拿起地上的蒲扇,往煤炉扇风。
“你也会煮粥?”
“当然”,他得意地笑了,“这点小事,还是做得来的。”
“哈哈,不错不错。我又小看你了。”
“到底什么好事,让慕容大小姐这等兴高采烈。”
“我今儿在城里听到个不错的消息。”
“哦,什么消息?不如分享于人,岂不让大家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