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设在宁福宫,我局促的坐在子誉身边,接受着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各具意义的目光。有钦羡,有愤恨,有探究,有安抚,有焦灼……
这些目光看得我有些不自在,我只好在座位上不时的扭来扭去。最后子誉实在无法忍受,趁着众人欣赏歌舞的空档低声问我,“怎么了?”
我躲闪着众人的目光,在他耳边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无聊!”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慰我到,“这是规矩,坚持一下!”
我只好点点头,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说?
真是好一曲歌舞!舞姬们个个如水葱一般,那纤细的腰肢,撩人的舞姿,妩媚的妆容……连我这个女人都看的心神荡漾,更何况那些男人!
一曲舞毕,众舞姬跪谢嘉奖。只见从中盈盈走出一位舞姬,来到殿下站定,右手扶左肩,微施一礼。薄唇轻启,如夜莺般清脆的声音溢出,“耀月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这女人是?大家都在猜测着她的身份,只有那个三爷气定神闲的在那似笑非笑的摇着纸扇。
“皇兄,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他走到那女人身边,扫视了众人一眼,笑,“这位就是容甲国的和亲公主……耀月!”
“和亲公主?”众人惊呼。我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仔细看了看,原来这个公主真的是蓝眼睛!这是什么意思?当众给我难堪?所有人都知道公主才是正牌的皇后候选人,这个时候把她扯出来,什么意思?
“老三,不是说公主被贼人所劫,下落不明吗?”子誉黑着脸问道,恐怕心里和我想的也差不多吧?
折扇笑了,那笑容与子誉有些神似。只是他永远给我一种狡诈的感觉,“皇兄,公主关乎我两国的战和,我自然要极力保全!”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公主能找到,自是我朱溪国的一大幸事,两国交好,指日可待!”
什么意思?我看着子誉,心里已经明白。他一定是没有按照子誉的指示将这公主“处理”掉,现在把她推到这来,明显是要我难看。可是,这对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子誉也很震惊,面上现出为难的神色。按照约定,两国联姻自然是要迎娶这个耀月公主,而我,很快就从准皇后变成了第三者。看来,这皇宫,真的与我无缘!
“皇上!”欣宁公主开口道,“既然公主回来了,如今正好准备婚礼,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我呸!你是双喜临门了,我可是人财两空了!此刻的我尴尬的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惜这宫殿建的太好了,连个老鼠洞都没有!我窘的脸颊滚烫,怎么看我都像个多余的人,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
子誉为难的看着我,眼里流露出愧疚的神色。我释然的笑了笑,用唇形说道,“没事!”
可是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像被蚂蚁啃噬一般,支离破碎。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哭,不可以哭,不能在外国人民面前丢份。于是我硬生生的憋回眼泪,笑道,“真是喜事一桩啊,我在这道喜了!”说着从座位上走下,来到子誉面前,第一次郑重的屈膝行礼,谦卑的低下头。其实,我只是不敢看他,怕一看到他,眼泪就会不争气的流出来。
“觅容……”子誉维持着抬起一只手的姿势,不知是扶我起身比较好,还是不动比较好!最终,他没有来扶我。我自己慢慢起身,心里骂道,TMD真是点背,本来还以为柳暗花明了,没想到只是个假盆景。
“听闻钱姑娘是皇上的红颜知己,不如就留在宫里陪我一阵吧!”那公主夜莺般的嗓音缓缓流淌,流进我心底,我的心,溺水了!
我看着公主,她也正看着我,笑容恬静且诡异。一双蓝眼泛出悠悠的寒光,我脊背的汗毛瞬间全部竖了起来。我歉意的笑,“公主,我还有事,恐怕不能陪您了!”
“如此,那就不强留了,我会命人保护你回家的!”王爷客气的说道。手腕一翻,手中的扇子应声合拢,一队侍卫悄然静立门外,执刀而立。而为首之人,正是竹化!
我笑,这么着急赶我走?不是做贼心虚吧?“有劳王爷!”我欠身施礼,忽而又转身直视子誉,“本来还觉得宫里太无聊,想出去。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出去了……呵呵!”
子誉的双手攥成了拳头,指节捏的咔咔作响,脸色也有些泛黑。我知道他在隐忍,作为君主,不只要恩威并施,还要忍辱负重,以国事为大。儿女私情,不过是政治之外的奢侈品罢了!
我知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国家的稳定是最重要的。因为有了时间他才可以休养生息,他才可以养精蓄锐,他才可以建千秋功业,保万民安生!这是一个君主的责任,所以,我理解!
在我模糊的眼睛里,我清楚的看见他的嘴无力的吐出一句,“对不起……”
真的没关系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在花锦找?我钱觅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杀得了木马打得过流氓。还愁找不到老公!虽然这样想,可是还是很难受,胃里似有什么东西在向上翻滚,我强压住喉头的不适,夺路而逃!
慌不择路的我怎么就这么巧撞在了竹化身上?我不敢抬头看他,虽然知道他不会笑话我,可是我就是不要他看到我现在落魄的样子!真的好丢人!现在终于知道我的选择错的有多离谱了……
竹化一把钳住我的肩膀,坚定的说道,“跟我走!”说完,半拉半拽带我飞奔而去。太戏剧化了不是吗?怎么每次都是他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伸过来一双手?怎么我这样对不起他他还是不离不弃?
我毫不反抗的任由他带着我离开宁福宫,任由他将我放到马背上疾驰而去……别了,皇宫,别了,子誉,别了,我的幸福憧憬……
胯下的骏马在飞驰,呼呼的风刮得我脸颊涩涩的疼,离开皇宫很远了吧?真的很远了,我都看不到飞翘的檐角了,看不到高耸的宫墙了……而这时,我才感觉到身体的抗议。胃里一阵翻滚,喉咙一紧,一口不明液体喷射而出,染红了胯下白马的鬃毛。不好意思马大哥,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