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伯,欧阳云飞和李力是沉重地伤害了我,可是他们又是我的恩人。人有恩于我不可忘,我不想叫您收拾他们……他们欺负我的事,连同他们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就让它们随风飘散吧!”
宋伯伯?江鸥这个称呼顿时叫宋徽意识到自己是江鸥的父辈,他潜意识中想要亵渎江鸥的念头瞬间消失殆尽。他不能不想,自己已经对不住江鸥的生母了,坚决不能再叫穆兰的在天之灵怨恨自己。在欣赏感动江鸥的善良的同时,宋徽在心中开始打自己的小心思:穆兰死在了陈杏梅和我的手中,夏英一家也死在了我手中,天不藏奸,这事早晚会水落石出。最近,每每想起来这两桩事,我就惶惶不定,今天,见江鸥这么知道感恩,还真是启发了我,我只要有恩于江鸥,她肯定也会‘人有恩于我不可忘’,我何不不计任何回报地帮助她,化解这段恩怨呢?再说,江鸥给我们宋家生了唯一的孙子,宋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我帮助她也没亏到哪里去。思索已定,宋徽对江鸥说:“在这个到处都在上演忘恩负义的戏码的社会,你有一颗感恩的心,令我感动,我决定帮助你们江家,马上救你的家人!”
江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宋徽面前,感动得泪流满面:“宋伯伯,您的大恩大德,我结环衔草也难以为报!以后,不管您叫我干什么,我都答应您,因为您是个好人,更是我的恩人!”
宋徽微微一笑扶起江鸥,两个人都各怀心事,不再说话。
3
宋徽和蛋蛋都睡去后,江鸥浑然没有睡意,突然想参观一下宋徽的书房,顺便拿几本古典诗词看看,遂蹑手蹑脚地下床,推开跟卧室相连的书房的门,她不觉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只见眼前的书房面积大约100平米,除了书柜、书桌、椅子,其余空间也都摆放着兰花,有高仿真的假花,也有这个季节开放的真花。江鸥心想:看来,宋徽很有恋兰花的癖好!
豪华的书房里,书柜、书桌等都是紫檀木做成的,书柜里摆放着古今中外经典名著,文学、历史、哲学、艺术等文史哲方面的书籍应有尽有,多达数万册。
江鸥很快来到收藏着国学方面的古典书籍处,在古典诗词前流连徘徊着,最后拿出了一本《汉书?艺文志?诗赋略》,顺手翻阅着,竟翻到了司马相如的《凤求凰》。这一页其实是刻意折起来的,可见宋徽对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很有一番心情。江鸥忽然想起慧觉给她看过的那方手帕,是宋建国赠送给慧觉母亲的定情手帕,手帕上是宋建国用鸡毛笔蘸着自己的鲜血写的《凤求凰》,这首感人至深的《凤求凰》是宋建国模仿宋徽宗瘦金体写的,兰心临死之前交给慧觉,叫他认爹用的!
江鸥来到宋徽的书桌前,书桌上也摆放着兰花盆景,上面有一幅毛笔书写的古典诗词正是《凤求凰》。令江鸥触目惊心的是,这幅字是宋徽宗瘦金体!
江鸥呆呆地坐在书桌前的紫檀木椅子上,想宋徽会不会是慧觉的亲爹宋建国?正想着,她又看到令人触目惊心的一个物件——半开的紫檀木抽屉里,一方手帕折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那儿,江鸥拿起手帕细细观看,竟是慧觉贴身保存的那方手帕!慧觉的手帕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宋徽真的是宋建国,真的是慧觉的亲爹,真的是兰心的情人?江鸥嘴里默念着慧觉和兰心的名字,忽然有点儿恍然大悟状,她看着书桌上的兰花盆景想:怪不得宋徽的卧室和书房里都是兰花,是不是他一直在想念兰心呢?江鸥把手帕折叠好,正想放回原处,失声叫道:“手帕下面怎么放着一个紫檀木骨灰盒?”江鸥看着骨灰盒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兰花,瞬间想到了兰心,莫非这是兰心的骨灰盒?
不知道怎么回事,江鸥这会儿看着眼前的骨灰盒,突然感到心里一阵疼痛……这时,卧室里传来蛋蛋的哭闹声,她来不及放好这些东西,急急忙忙跑回卧室里,抱起哭闹的蛋蛋,哄他吃奶。不久,江鸥搂着吃饱的蛋蛋昏昏沉沉地睡去。
恍恍惚惚中,江鸥看见虚掩的书房门打开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从里面飘飘悠悠地走出来。这女人光头,长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穿着腰宽袖阔、圆领方襟的海青色僧袍,她哭着对江鸥说:“鸥儿,你还认得我吗?”
江鸥望着浑身是血的尼姑,一时感觉恐惧万分,可是分明又觉得她长得很熟悉,恐惧感逐渐消失,江鸥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鸥儿?”
“傻孩子,我是你的妈妈啊!”尼姑说着,情不自禁要抱江鸥。
江鸥一边躲避着,一边惊讶地望着尼姑:“我妈妈在我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死了,听说她是跳河死的,死的时候长发飘飘。你分明是个尼姑,不是我妈妈!”江鸥说着,忽然想起来穆兰出家的传闻,怔怔地望着她说:“你……你真的是我妈妈?”
“鸥儿,我真的是你妈妈啊。几十年前,在一个月黑风急的夜里,我因为郁闷痛苦,在豫州老家的河边行走,突然感觉在残酷的现实中走投无路,想跳河自尽,被莲心师太救了。后来,在莲心的劝说下,我出家当了尼姑,法号兰心。再后来,为躲避他人的追杀,我跟着莲心师太去了五台山玉凰庵。”尼姑说着说着哭起来,“我糊涂,你为什么也这么糊涂?竟跟害我的人在一起!”
“谁是害你的人?”江鸥惊问。
尼姑横眉怒目地指着床上的宋徽:“害我的人就是他!还有陈杏梅!”尼姑说着,突然恐惧万分地四处张望着,凄厉地喊叫着:“鸥儿,陈杏梅带着人在打我,你快救救妈妈啊!”又说:“宋徽在放火烧玉凰庵,我被他烧死了,可是,他为什么还要把我囚到他家里?我想回豫州老家,跟你爸爸在一起啊!”
“你真的是我的生母?”江鸥片刻混沌过后,毫不迟疑地扑上去,抱着浑身是血的尼姑兰心哭喊着“妈妈”。江鸥陡然醒来,才知道做了一个梦!
江鸥正要细细回忆梦中的情景,此时早已醒来的宋徽忙关切地问:“怎么啦?”
“宋伯伯,我做了一个古怪的噩梦!”
“什么梦?”
“我的妈妈竟是兰心……您和陈杏梅害死了兰心……陈杏梅带着人打死了兰心……您放火烧了玉凰庵。”江鸥语无伦次哆哆嗦嗦地讲着。
“哦?”宋徽脸上的微笑凝固了。突然,他神情一凛,看着江鸥的眼神瞬间变作犀利匕首般,对江鸥厉声喝道:“胡说八道!”
被宋徽惊吓住的江鸥止不住一哆嗦:“是是是,可能是因为我去了您的书房,看了那些东西,由此生发了联想。”
“啊?你去我的书房了,还看到了什么?”
江鸥把自己去书房看到的几个物件给宋徽说了。宋徽冷冷地坐在那儿,沉思默想片刻,双目里迸射出非常凌厉的寒芒,就像是一把匕首直刺江鸥的心脏:“实话告诉你,宋建国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的地位非同寻常,只是他早已经死了。临死时,叫我代为保存他的那些物件。我仅是代为保管宋建国的遗物而已,对那些遗物涉及的人和事一概不知!”说到这里宋徽语气加重:“宋建国虽死,但是他的余威还在,如果有人敢给死去的他泼污水,影响他的清名,其结果只有一个……”
江鸥看着目光中暗藏杀机的宋徽,她真是说不出地恐惧,本能地冲他点头,嘴唇哆嗦着,泪水缓缓流出来:“我……我想离开这里,我还要照顾女儿。”
可是,蛋蛋哭着闹着不愿意叫江鸥走,两只小手紧紧地拽着江鸥的衣服,掰都掰不开,嘴里竟还喊着“妈妈……妈妈……”声声令江鸥断肠。是走?是留?矛盾重重的江鸥抱着可怜的蛋蛋,一时也哭成了泪人。
宋徽被蛋蛋闹得头大,思考再三,对江鸥说:“这几天我们家里忙,要不,你先把蛋蛋抱到你那里照顾几天?”说着,迅速下楼,准备开车送抱着蛋蛋的江鸥回去。
宋徽的车正要驶出别墅,宋明疯了一样开车回来。乍见宋徽的车,宋明就像仇人相见,狠狠地撞了过去……还好,二人开的车都是好车,安全系数高,质量好,只是外观上车头撞瘪了,里面的人都没事。蛋蛋被两车相撞的巨大声响震醒了,像是吓掉了魂,哭得撕心裂肺、没有人腔,一时连江鸥都哄不住他了。
此时宋徽和宋明从各自的车上下来,宋明扫了宋徽一眼,死死拽住江鸥,满脸狐疑地盯着她的眼睛:“艳艳刚去医院见我,说你和俺老子……说你们……”宋明在厉声质问江鸥的同时,言语中对宋徽流露出了怨气。
“艳艳怎么这么说?你居然相信她的话?!”江鸥满脸愠色,瞪视着宋明,“你拽疼我了,你放开我!”
“夜深人静的,保姆们都被他赶走了,谁能证明你的清白?谁能证明你们俩是清白的?叫不会说话的蛋蛋证明吗?”宋明见江鸥语塞,面红如霞,自以为江鸥就是跟宋徽玩暧昧了,嘴里恶歹歹地骂道:“你是我的女人,竟敢跟我老子上床,今天我非打死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不可!”
宋徽忍不住冲过去,狠狠地踹倒宋明:“你这个逆子,保姆的话你也听?江鸥和我清清白白,她很善良,很纯洁,你知道吗?啊?”
宋明嗷嗷叫着:“我就是感觉你俩不像是清白的!”
江鸥哭着质问宋明:“先不说我跟你父亲的事,你为啥总是干涉我的感情自由?我怎么会是你的女人?”
宋明再也忍不住了,号叫道:“因为你是我儿子的妈!”
江鸥一下子懵了……
正在这时,医院里的值班护士给宋明打来电话,说:“陈杏梅病情不稳,又被推进了急救室!”
宋明对宋徽号叫:“我去看我妈了!临走警告你,江鸥是我的女人,你要是敢对她有邪念,我要用子弹射毁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子裤裆里的玩意儿,叫你变成废人!”
宋徽早已经冲宋明而去,口中气咻咻地骂着“逆子”,一脚踹倒了正准备钻进驾驶室的宋明。宋徽本就是习武出身,加之这一脚使劲太大,竟把宋明踹得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