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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
雨未歇。
狂风乍作。
“当!当!当!”
钟声忽响,惊醒梦中人。
黑暗的房间窸窸窣窣,一点火苗儿越烧越旺。
烛光刺目,吴凡眯着眼,推窗向外去望。
【怎么鸣钟啦?这才几更天啊!】
吴凡心中暗忖,几乎以为自己睡的糊涂,听错了。
“当!当!当!”
钟声悠扬,传诸洛阳城。
“夫君为何不睡?”
曦月长公主亦是被吵醒,靠在床榻沿儿上,迷迷糊糊的问。
吴凡啧啧道:“今儿的晨钟,响得好早,现在……能有三更天?不太对!不太对!”
“当!当!当!”
钟声不停,反愈来愈急。
“这是……。”
曦月长公主变的精神,起身披上衣裳,与吴凡一同站在窗口,侧耳倾听。
良久。
杨淑娴看着吴凡,道:“这是……这是丧钟!不是晨钟!”
“丧钟?”
吴凡愕然。
洛阳城乃至从前长安城的大钟,除早起报时,亦有报丧的作用。
但……
只为帝国天家皇室的人报丧。
“当!当!当!当!”
钟声终消,为谁而鸣呢?
杨淑娴面色大变,掰着手指头算计好一会儿,俏脸煞白,嗫嚅嘴唇儿道:“皇后娘娘……薨天啦!”
“你确定?”
吴凡脱口而出。
杨淑娴笃定无比,叹道:“错不了!若是天子,丧钟当为十四下,前三三合九,后五归一,意为九五至尊。若是皇子,后边要少两下……皇后,少一下,为十三次……刚才一共十三次,绝对没错!”
【死了?】
【怎么可能?】
吴凡相当的不可置信。
不久前于栖凤宫,吴凡面见独孤皇后时,曾因弥漫的药味儿试探试探独孤皇后所得何病,结果——独孤皇后根本没病。
既然没病,那怎么死了?
【被刺杀?】
【不可能!】
【宫中有千牛卫、羽林卫,甚至神秘的贪狼卫把守,什么人才能成功呀!】
【老死?】
【更不可能呀!】
【独孤皇后才五十几岁而已!】
吴凡念头千转百回,一时间愣愣不言。
曦月长公主已向外屋叫道:“红袖?红袖?快给我找身儿丧服,梳洗打扮,即刻进宫!”
吴凡扭头看杨淑娴,蹙眉道:“宫中恐乱作一团,你去作甚?”
杨淑娴幽幽道:“于理于法,我都要去,不要忘记我的身份!你也得陪我走一趟!”
杨淑娴为帝国唯二的长公主,靠山王的女儿,从血缘上讲,与天家皇族的关系不浅,是叔伯亲……
“的确得去呀!”
吴凡叹息一声。
很快。
梳洗过后,吴凡与杨淑娴全部换上素黑的衣裳,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
……
栖凤宫。
殿内跪满宫女儿与黄门儿,没有人敢抬头,具皆瑟瑟发抖。
气氛压抑到极点。
杨天子呆呆的坐在床榻边缘,一双虎眸,老泪众横……
独孤皇后仰面躺着,面容苍白,双目闭合,已经断了气儿。
杨天子动了,双手抓着独孤皇后的手,放在自己苍老的脸颊上……
“母后!母后!”
大殿外奔入二人。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牵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少年,泪眼婆娑的跑进来。
独孤皇后出有三子一女,太子杨勇、汉王杨武、鲁王杨烈,以及乐平公主杨怡。
来的正是乐平公主杨怡和鲁王杨烈这两个小的。
乐平公主早到晓事的年纪,过来后,伏尸痛哭。
鲁王杨烈不怎么懂,但觉得有点不大正常,跑到独孤皇后身前,哭闹道:“母后?母后!你快起来呀……”
杨天子一把揽过鲁王杨烈,眼中的泪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殿外不断有皇子、公主、妃子等前来,因并无血缘关系,多是装模作样的抹抹眼泪,跪成一排不吱声。
“父皇。”
一声稍显稚嫩的呼唤,那语调中,充满让人安静聆听的韵味。
杨天子扭头去看。
杨天子身前,不知何时跪着一位与乐平公主差不多大小的皇子。
此皇子生的龙眉凤目,风度翩雅,穿得一身儿素黑丧服,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大概是——小崽子装大人。
七皇子,蜀王,杨雄。
杨天子情绪很低沉,目光无神。
蜀王杨雄叩首,言道:“母后倏然薨逝,天下人皆可悲痛,独父皇不可!父皇乃帝国擎天一柱……”,抬头见杨天子神情似乎不太好,蜀王杨雄不留痕迹的改口道:“母后的身后事,等着父皇处理呢!谥号、选陵……应天门外,此时定有不少人前来,一样等待父皇召唤……”
杨天子挥挥手,擦擦眼泪,道:“你提醒的对!黄德?”
“奴在!”
内侍大太监黄德连忙跑来。
杨天子道:“去应天门宣旨,让人进来吧!”
“喏!”
内侍大太监黄德应命而去。
……
……
楚王府。
丧钟敲响后,杨珏陷入沉默,静坐足有半个时辰之多。
萧氏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手中捧着要给杨珏换的丧服。
终于忍不住,萧氏开口提醒道:“殿下,你该去皇宫奔丧。再不去,恐天子不满。”
“不!”
“他不会不满!”
“绝对不会!”
杨珏站起身,面上竟是带着古怪笑容。
萧氏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杨珏幽幽道:“我早就说过,不要小看父皇的魄力,那是远超过先帝的魄力!”
萧氏浑身一颤。
杨珏慢吞吞的说道:“独孤皇后在一天,皇子夺嫡的戏码,就不会出现真正的公平。我知道、蜀王一样知道,所以蜀王之前聪明的选择外出游学,暂不参与……而我,却比他更聪明一点儿!”,越说,杨珏的语气越是急促;越说,杨珏的面色越是癫狂:“父皇现在拢共就那么七个儿子,其中三个还是穿开裆裤的!如果没有人展现出能够挑战太子与汉王地位的能力,父皇又凭什么展现他的魄力?我的机会来啦!真正的来啦!”
“呵呵呵……。”
杨珏低沉的笑。
“呜呜呜……。”
杨珏低沉的哭。
那张笑与哭不断变换的脸,让人不寒而栗。
萧氏的头压得更低。
杨珏伸手挑起萧氏的下巴,情绪正常,双眼迷离的喃喃道:“其实,我们都是蠢人!十年前,四弟就想通了一切事情,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去挑战太子与汉王,希望打破那个平衡。不过……他聪明反被聪明误!那时候的父皇,身强力壮,远轮不到……四弟临死前……我真是愚蠢,蠢透了!太蠢了……”
杨珏的声音逐渐变小、变小,消失于无。
“更衣!”
杨珏双臂张开,闭目等待。
萧氏温柔且勤快的给杨珏宽衣解带,换上一身儿适合吊唁的衣裳。
……
……
应天门。
不断的掀开门帘儿向外张望,吴凡显得有些急躁不安。
曦月长公主手抚小腹,情绪低沉。
那扇大门丝毫没有洞开的迹象,但外头的车马,慢慢聚集变多。
吴凡探头看着外边,忽然问道:“淑娴,去年你从燕国回来,应该拜见过皇后娘娘吧?”
曦月长公主一愣,回答道:“刚回来时,在紫微宫内小住三日,常常与皇后娘娘碰面。”
吴凡点头。
吴凡再问:“那……那个时候,皇后娘娘身体好吗?”
杨淑娴不知吴凡所问何意,思量道:“好!我记得当时皇后娘娘身体很好。”
吴凡皱起眉头。
许久。
吴凡探头到外边,对陪同来的马武道:“你回去,找兰馨……兰先生,让她查查皇宫的御医,半年来是否有变动,立刻!马上!”
马武抱拳拱手,披着蓑衣,策马远去。
吴凡靠在车厢上,心中盘算不定。
吴凡急切的想越过那道门,然后确定一件事情——独孤皇后,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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