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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算卦

接下来几天,每天放学,我还是最先跑到余海的屋子来,听他讲跑江湖的事情。

1946年夏,余海拿着镐在地里磨洋工,八九点钟的太阳就能把他晒的冒油,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晒的眼冒金星,双腿打晃。一年到头他哪里像模像样的干过一天活,要不是家里老大老二干活顶事,他早就被他爹打跑了,哪里会浪费粮食养活他。

隔壁地里干活的大嫂跟余海娘说:“大婶子,城隍庙那里来了一个算命的,我刚听小燕儿她奶奶说算的可准了,晌午了咱们也瞅瞅去?

余海娘停下手里的活,拿着羊肚毛巾擦擦汗说:“行啊,那他要钱不?我得给我家老三算算,这一天到晚的没个定性,啥时候是个头啊。

隔壁大嫂说:“家里有啥给点就行,人家就是个过路的,啥也不挑,有口吃的最好。”

余海娘说:“那还行,再干会活,晌午咱俩就过去瞅瞅。”

余海在边上听个全乎,心里琢磨:来了个算命的,这得看看呀,大姑娘小媳妇都过去了,我也得凑凑热闹不是。

余海哎呦两声,抱着肚子说道:“娘,我肚子疼,得去趟茅房。”

余海娘一听,瞪起眼来呵斥道:“上什么茅房,这庄稼地里哪有,赶紧猫个地去。”

余海说:“娘我肚子疼,你拿草纸了吗?

余海娘一看余海满脑袋汗,心里其实还是心疼这小儿子的,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一点不假。说道:“赶紧滚回去,快去快回,没看你大哥二哥咋干活的,你就不能学学他们?

余海说:“我学,等我肚子好了就学。”说完撒腿就往村里跑去。

城隍庙在村南头高地上,那片高地除了城隍庙还有村里马地主也在那块儿住,那块地势高,不怕涝。

那个算命的现在在城隍庙边上一个大鬼子槐下边,五十岁上下,肩上挎着一个大褡裢,白布幌子斜搭在鬼子槐上,上面写着测字看相,边上还有好些老太太看热闹。

马地主也听说了,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从家里出来,背个手从前门出来向右一转,走过三户,又向右一拐,看见草丛里有块大石头,马地主左右看看没人,顺手就将手里的和田玉把件放到石头边上,用草又遮掩了一下,拍拍手,这才向着城隍庙走过去。

余海刚还在地里被晒的冒油,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跑到了城隍庙这,津津有味地看着算命的给人算命。

马地主家离城隍庙这没多远,他这会儿也到了这边。都是一个村住着,马地主正客客气气的跟人问声好呢。

“庄稼怎么样,抓紧锄草。”

“口粮够不够吃,不够我那还有余粮,去我那先拿点。”

其实村里的地主并不向文学作品里描写的那样吃人不吐骨头,又是什么头戴瓜皮小帽,老鼠眼山羊胡,左手拿扇子,右手端茶壶,狗腿子身边绕。村里的地主毕竟还想把自家的地租出去,来年好收租子,不跟这些老实巴交的人处好关系怎么行?

看面相,测婚姻的居多,都是家里老太太带着闺女过来的,一圈下来很快就看的差不多了。

马地主一看没什么人凑热闹了,就朝算命的走过去,开口问道:“你这先生,多少钱算一卦?

算命的一看马地主这身打扮,上下扫了一眼,回道:“现在外边兵荒马乱的,流落到这,只为糊口,赏口吃的就行。”

马地主扬起手抖抖袖子,说道:“这好办,我最近丢了个手把件,东西不贵,但是多少也有点感情了,如果你真能帮我找到,眼看这就晌午了,我安排一桌,管够。”

算命的说:“不忙着准备,有口吃的就行,要测方位寻东西的话,那你就批字吧。”说完从褡裢里拿出一方砚台,倒进了一点水,拿起墨锭磨了点墨汁出来。

马地主走过去拿起笔,心说:写个什么字呢?诶,有了,为难你一下,看看你有什么真本事没有。

刷刷刷,写了一个勇字。

算命的看了一眼马地主说道:“勇,勇猛也,飞将军李广得此谥号。李广练箭时,发现草丛中有一猛虎,张开弓便射中那只猛虎,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块大石头。”

马地主听到这,脸上起了一点变化。

算命的看似慢悠悠的讲解,实则暗中观察马地主,见马地主露了马脚,接着又说道:“玉石属土,您从南来,南属火,火生土,我看那块把件应该丢在南边了。”

马地主赶紧问道:“南边什么地方,我过去找找。”

算命的没理马地主,扫了人群一眼,看到余海同样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双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向着余海喊道:“那位小兄弟,我看你面相,眉眼通透,鬼马机灵,能否帮我一个小忙?

余海一听算命的叫他,顺便还把他夸上了,顿时觉得浑身骨头轻了不少,说道:“什么事,爷们儿帮你。”

余海说完,看热闹的哄的一下大笑起来,余海也不觉得搔,就走了过去。

算命的向余海吩咐道:“小兄弟你往南找找,尤其不要放过有石头的地方,找到的话,这位先生肯定不会亏待你,我也免费帮你算上一卦。”

马地主也说道:“余家小子你要是找到了,晌午咱给你准备白面馒头,管够。”

余海笑道:“嘿,那感情好。”

说完就顺着路往南走去,低着头专看犄角旮旯,石头缝草窝子,没有一会儿还真的被他找到了。余海把把件拿在手里,入手温润,轻轻揉搓了几下,心说:这马老财还真懂得享受,就冲着这白面馒头管够,这块玉应该值不少钱。

余海真有想给匿了的冲动,又转念一想,就算给匿了,这东西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拿出去的话,估计那马老财想法儿还得弄回去。只能猫在被窝里玩玩,又不符合他那得瑟的性子。于是右手高举着那把件,现宝似的走了回去。

马地主一看余海真的给拿了回来,心说:本想有意为难他一下,没想到这算命的真有两下子。

余海走到马地主身边说道:“马老……”,财字没有出口,赶紧改口道:“马老叔,看看是不是你那块,不是就赶紧还我。”

马地主知道余海要叫他什么,瞪了他一眼,从余海手里拿过把件,不情不愿地说道:“就是我那块把件,这眼瞅着就晌午了,小三你带着那个先生就去我那吃点饭吧。”说完也不叫余海转身就走了回去。

余海高兴地大声说道:“得嘞,今儿白面馒头管够,大婶你看到我娘告诉她一声,就说我去马老财家吃白面馒头去了,晌午不用等我回家吃饭了。”

算命理论最早出现在唐朝,之后各朝各代都有一些杰出命数理论出现,同样属于中国古老的行当之一,现在一些不法之徒打着算命的幌子骗钱,其实那些人大部分是连点皮毛都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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