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县城车站坐车回安平,你还别说这几年农村变化还真的挺大的,房子是新盖的,汽车是新买的,路是新修的。只要是心眼活泛的,搞个养殖,运输,还有什么大棚蔬菜的,现在都富裕起来了。
我在安平医院下车,在附近商店买了一些东西,有酒,水果,牛奶,最后又给小孩儿买了很多零食,最后跟老板一商量,他免费给我送到老家,我老家其实离医院非常近,走路只需要十分钟。
老家亲戚对我非常热情,知道我回来了的消息都来到我老家也就是现在二伯住的这里,对我嘘寒问暖,简直把我当成客人了。客套完,他们在家准备午饭,我拿着东西去坟地给爷爷上坟去了。
余海老哥仨藏在了一起,我看着余海的墓碑,给他倒上一杯酒,摆上烧鸡和米饭,又摆上一点水果和点心,然后点燃烧纸。
我说:“爷爷,小时候我都是听你讲故事,现在咱俩换换,我给你讲故事,你来听,看看有没有学到你的一点皮毛。”
我一边烧纸一边哽咽着给余海讲我当兵的事。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日头已经正中。
我还在给余海讲述着我当兵这几年发生的趣事,要不是家里的堂兄带着孩子过来叫我回去吃饭,我估计我能一直讲到天黑。
回去之前,我又跪倒在地,规规矩矩的给余海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告诉他我以后经常来看他。
在老家吃过饭,他们带着我去大爷家和二爷家亲戚串门,认认人,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好好处亲戚。
下午四点老家亲戚一直把我送上车才回去。
晚上我和张丽萍一起在家吃饭。
我给她夹了一口菜,然后跟她说道:“老妈老家亲戚对我特热情,一屋子人围着我,东问一句西问一句的,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准被问懵了,不过幸好我心理素质过硬,才没给你丢人。”
张丽萍说道:“老余家亲戚都挺不错的,这些年也没少照顾咱们,以后有事没事你就多走动走动,别让这亲戚淡了。”
我说:“那肯定的,关键时刻还是亲戚靠得住。”
今年终于是在家陪着张丽萍过年了,我俩包饺子看春晚,从早忙到晚,家终于有个家的样子了。自从我当兵之后家里就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看着张丽萍高兴的样子,我心里觉得真的挺幸福。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进了4月份,每天我按时上班,又按时下班,回到家张丽萍就已经把晚饭做好了,吃完饭张丽萍带我去跳广场舞,说凭我的条件,没准儿能领回来一个儿媳妇来。
我说:“老妈现在都啥社会了,谁还相信一见钟情啊。”
张丽萍说:“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明天就乖乖给我相亲去,都28岁的大小伙子了,还没个对象让人家笑话。”
我笑着说道:“好羡慕我老爸,当着兵就敢偷摸把媳妇娶回家。”
张丽萍脸一红说道:“去去去,这才好好说几句话你就没正形了。”
我说:“说到我老爸,我应该去看看他了,他还不知道我退伍的事,希望他不要生我的气才好。”
张丽萍说:“我上次还是1995年看他的,这又二十年了,咱俩一起去瞅瞅他。”
我说:“老妈我这次可没有几天假可以请,我这次去打算快去快回,等着明年或者什么时候,咱俩再一起去吧,这一上班就不自由,你这退休职工应该深有体会吧,老张同志。”
张丽萍看着我问道:“能不能多请两天?
我坚决的说:“不行,组织不允许,你不想我这刚上班就被人家刷下来吧,电力局可是金饭碗啊,你想想啊。”
张丽萍泄气的说道:“好吧,什么时候出发,我给你爸准备点东西,你给带过去。”
我想了一想说道:“后天吧,不能往五一赶,到时候火车票都没得买了。”
张丽萍说:“好,那今儿就不去跳舞了,我给你爸准备东西去。”
我正巴不得不去跳舞呢赶紧说道:“好,那咱今儿就给我爸准备东西,多准备点。”
我和张丽萍忙乎到很晚才给老爸准备好东西,然后才去睡觉。
一大早我带着张丽萍准备的东西,在县城长途车站坐上去北京的客车,之后在四惠下车坐地铁到军事博物馆站,再步行到北京西站,在售票大厅买了一张北京西到广西凭祥的快车票。列车从北京发车,经过18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在晚上十一点到达桂林,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在桂林倒车,又经过三个小时终于到达凭祥。
在凭祥下车的时候,刚刚凌晨四点,太阳还没有冒头,现在是四月份,凌晨的广西安详而且宁静,同时也相当湿冷。
我拿着行李打车,告诉司机去凭祥环境好点的宾馆,然后就被司机带到了一家名叫荣祥宾馆的地方。
我在前台开了房间,房间在八层,我拿着行李坐电梯直接到了八层,打开门放好行李,设置了一个六点半的闹钟,盖上被子呼呼睡起觉来。
六点半准时醒来,冲了一个澡,然后带着老妈准备的东西,就到楼下去吃早点,荣祥宾馆的免费早点还是挺不错的,自助式的,我拿了一碗小米粥和一屉小笼包,找了个无人的座位,热乎乎的吃了起来。
我睡了一个小时的觉,又刚吃完早饭,疲惫的神情一扫而光,于是精神奕奕的走出宾馆,前台新来的女服务生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都直了,我心说世上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出了宾馆,打个出租车直接奔凭祥烈士陵园而去。
广西凭祥市烈士陵园座落在广西壮族自治区凭祥市区西南方向1公里处,三面环山,是由中央军委特意派人选址建成。陵园内有河北籍烈士八人,余青山就是其中之一。
司机是一个十分健谈的人,一路上不停为我介绍这边的风景,当然了,主要还是红灯区。我除了上车时告诉司机要去的地点,其余时间都是在听司机唠叨,也不搭话。出租车开了二十多分钟后,将我放到陵园门口,司机最后仍不放弃努力,塞给我一张名片,告诉我,有需要打电话,随叫随到。
我拿着行李箱,随手将那张名片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整理一下衣服,迈步进了陵园。
此时的陵园还没有经过改建,我带着行李箱走在甬路上,不时扫过一块块墓碑,墓碑上贴着的都是一张张年轻人的照片,大部分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为了祖国,永远的长眠在广西这片土地上,这就是中国军人。我停下来,端端正正的向着那些英雄敬了一个军礼。
我很快走到了余青山的墓碑处,放下行李箱,从里边拿出一块毛巾来,轻轻地擦拭着墓碑上的尘土,随后又将墓碑周围的地方收拾了一下,拔掉几棵杂草,平整了一下地面,我这才拿出老妈准备好的饭菜,规规矩矩的摆在墓碑前边,然后双膝跪在他的墓碑前。
我说:“老爸,儿子退伍了,希望你知道了,不要责备我。老妈现在岁数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这么些年一直单身,身边没个人照顾,所以儿子自作主张退伍转业回来了。”
我虽然一面都没见过余青山,但是此时我的眼中充满了泪水,望着那张照片中轮廓与自己很像的脸,逐渐模糊了双眼。
之后我又跟余青山絮叨了一些家常,最后干脆坐到墓碑的旁边,将胳膊搭在墓碑上,从背影看,就如同一对多年好友。三个多小时,我不停地跟老爸絮叨着,从牙牙学语,讲到搬家去县城,从小学讲到中学,最后讲到八年的部队生活。
中午的广西十分炎热,太阳升到上空,直晒头顶,我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双腿盘坐在地上,手搭凉棚,看了看刺眼的太阳。
我说:“老爸今儿就聊到这里了,不用惦记着家里,家里一切都好,这眼看就要中午了,你吃完饭也该午休了,我下次再来看您。”
说完收拾好东西后,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蹲下来轻轻拥抱了一下墓碑,然后端端正正给老爸敬了一个军礼。
我说:“老爸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