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随后才舒展了眉毛:“玺儿,你就当小王今天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就是了,不用往心里去,更不用介怀,该如何做小王心里是清楚的,就算明天,小王就该命丧黄泉,小王都会把沧朔的一切都料理好的,最起码,小王能保证,沧朔在小王离开之后十年内,不会出任何差池。”
这样豪放的话语换做任何一个人说,帝玺都不可能相信,可偏偏说话的人是夜月明,帝玺便相信了。
夜月明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魄力,他的手段不比任何人差,眼界也远比一般人高得多,毫不夸张地说,就算夜月明说出自己哪怕死了,沧朔五十年内也不会有大乱子这句话,帝玺也是相信的。
帝玺冲夜月明笑了笑:“看来,殿下这个顽敌,还真是壁国的宿敌。”
夜月明听了这话,本来嘴角残存的一点儿笑意却荡然无存了:“玺儿,难道你真的以为壁国的国祚还能继续延长下去么?”
这是帝玺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样的论调了。
“是不是连你也听到什么风声了?”帝玺也收起了自己的笑容,看着夜月明,语气一下冷冽了不少。
“小王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小王在梦里见到了已经山河永寂的壁国……”夜月明的话到此戛然而止,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而帝玺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了。
“玺儿……你就当小王什么都没说过,小王再也不在你面前说这些了。”夜月明看着帝玺的表情变得格外难看,居然有点儿惊慌失措的感觉。
帝玺摆了摆手,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这跟你无关,殿下,你的想法只是一种映射罢了。”
帝玺说着,一声长叹:“其实,殿下,我比谁都清楚,从连横那个家伙为了放我自由真的把国玺摔碎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壁国的江山不能长久了。且不说过去的壁国风雨飘摇,外忧内患,就算是连城这样天生的帝王,都没有办法挽大厦之将倾,只是壁国的覆灭不会这么快,最起码,在我帝玺没死之前,壁国永远会保持现在这样的模样,我不会让它倒下,最起码,不会倒在连城的手中。至于连环……我是有心无力了。”
帝玺曾经不止一次希望能彻底逃离壁国皇宫,逃离锦城,可是如今,她却开始后悔了,她后悔当初跟连横说什么想要自由的话了。
其实跟壁国同气连枝,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因为帝玺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和足迹,也因为如此,她才能这样,逐渐变成一个成熟而且还算聪明的人。
即便壁国皇帝负她良多,可壁国却是对得起她的。
当初的任性,如今就是想反悔,也没有机会了。
“玺儿,为什么你要这么累?壁国江山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么?还是说,你是为了两个人。”夜月明继续追问帝玺。
帝玺却被夜月明给问得愣住了:“两个人?你说的是苏卿离和连城么?”
她为了壁国留下来,说到底只是因为苏卿离和连城,如果是二十年前,她是为了连横。
“难道不是么?”夜月明反问。
帝玺颔首:“是,这一点我必须承认。”
“为了两个人,你苦了自己数百年,玺儿,有的时候小王不得不承认,小王真的很佩服你。”夜月明难得夸奖了一下帝玺,可是在帝玺听来,却觉得有些讽刺的味道。
她挑了挑眉,看着夜月明:“殿下,如果让你像我一样活个数百年,你愿意么?”
夜月明不假思索得摇头:“这二十多载光阴对小王来说已经太足够了,小王不想再活那么久,这人间不值得小王停留。”
“越说越丧了。”帝玺最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伸手,就像是一个知心的大姐姐一样,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夜月明的额头,却又在摸到他额头的那一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一样,整个人好似触电一般收回了手,垂下了眼睑。
夜月明的唇瓣颤抖,帝玺的一系列动作他都尽收眼底,可也因为尽收眼底,才让他觉得如此难过。
即便口头上帝玺原谅了他无数次,可是身体的反应永远是那么诚实,她一直都在抗拒他,即便是在最为亲密无间的时候,即便是在需要把命交给对方的时候,帝玺仍然是抗拒着他的。
“对不起,殿下。”帝玺冷静了许久之后,也不过化作了这么一句简单而没有力量的话。
夜月明摆摆手,眼底的沉郁自然是无法磨灭的:“是小王的过错,小王如果不是……”
“别提了。”帝玺非常果断地摆摆手,并没有让夜月明继续说下去:“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至于……至于身体,它或许还需要时间去慢慢接受你。”
“不用。”夜月明抬眸,静静看着帝玺:“小王不需要,小王不需要你的身体在接触到小王的时候能恢复如常,它还记得当初小王对你做下的事情,这很好,也能提醒小王,当初为了阿渊到底做过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
帝玺听了这话,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了:“殿下,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难道对你来说,虞渊姑娘不是最重要的么?”
夜月明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静静看着帝玺,目光就像是沉淀千年尚且不化的寒冰一样,却没有寒冰那种彻透心扉的寒意。
帝玺被夜月明看的有些不自在,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隔壁屋子内传来了宁意的声音:“郡主姐姐,你们可以进来了。”
帝玺和夜月明互望了一眼,俩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然后离开了隔壁屋,走进了安置着女儿红的屋子之中去了。
女儿红通天的香气在开门的那一刻,让帝玺甚至有了置身于花海一样的错觉。她深深嗅了一下这股味道,嘴角不由自主略略扬起,像是因为这样的香味,让她回想起了什么愉快的过往一样。
“郡主姐姐,别闻。”宁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帝玺的身边,并且伸手捂住了帝玺的口鼻,阻断了香味的侵袭。
帝玺的眸光一下清明了起来:“女儿红居然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