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滴在了眼睫毛上,挂在上面便没再往下面滴。
我的手撑着小桌子,半点都不敢动,一动就怕自己的膝盖承受不住。
自习的时候,张老师也没发慈悲让我起来。他们一个个看着我,看着我眼睫毛上面的汗水便问我:“青离,你哭了?”
我有一种想大笑的冲动,这不是傻子问的问题是什么?
谁见过眼泪往眼睫毛上面流的?
我没有抬头,硬是狠狠的低吼出一句:“我才没哭!”
待到所有人走完,只剩下我们四个的时候,张老师终于慈悲心泛滥让我起来了。此刻,三个小时已经过去,膝盖早已麻木,刚起来竟一下子又重新跌回在了地上。
林乐看着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趁着张老师没在,便又在旁边死不正经。
他对我说:“青离,我告诉你一件事哦,今天我有听到他们很多人在传,我们班有人喜欢你!”
我抬起头怒视着他,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喜欢,喜欢,屁大点的孩子懂什么是喜欢?
“哎,我本来还想跟你说是谁的,看你这样,我就不告诉你了!”林乐耸耸肩,什么都不说了。
哎,要说,能不能挑一个正常的时候嘛,现在说我哪有心情去听。
晚上洗漱完,提起裤子一看,膝盖处红肿一片。
第二天,雷倾很快知道了这件事。
他不笑了,一脸严肃的问我:“听说昨天你又被张老巫婆打了?”
我点点头,一脸无所谓的说:“才不怕呢!”
雷倾摇摇头,无奈叹道:“你怎么这么喜欢逞强?”
下午的时候,有一场数学测试,雷倾告诉我:“你下午的时候学聪明一点,我把卷子做好摆着,你自己抄,免得考差了又被揍!”
我笑着点头,只是测试的时候,我眼睛就跟瞎了一样,看了几个选择判断,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数学,早已经烂的无以复加了。脑子里面根本没有数学这个概念,六年级的时候直角三角形,等腰三角形是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
三角形就三角形嘛,分那么多做什么呢?
测试完数学,测试语文,这倒是我的强项,全班第一个做完,做完了无所事事,似乎在语文上,终于找回了一些自信。
我偏科偏的极其严重,经常数学考倒数第一名,语文考第一名。
可偏偏张老师教数学,我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差到极致的学生,怪不得整天看我不顺眼。
当然,她也看林乐不顺眼。林乐比我更糟,数学一点没比我好,语文也是一塌糊涂。倒是高扬和文台,成绩一直都很好很稳定。
但张老师却更加偏爱文台,因为文台不仅成绩好,还十分听话。
而高扬虽是成绩好,却总是和了我和林乐一起瞎闹。
就因为此,林乐和高扬十分的不喜欢文台。文台扭扭捏捏,在他们看来也不够义气,总是不和我们相同步调。
一次周日的语文补习,我们像是被放出笼子里憋坏了的小鸟,补习完了肯定不会立马回去。于是,高扬和林乐便带了我闲逛,而文台害怕挨骂,便自己一个人先回去了。
待我们逛完开心了准备回家,一回去,却又是一顿臭骂加体罚。
罚跪半个小时算是轻的,我们三个人跪在地板上,高扬和林乐恨恨的瞪着坐在不远处看电视的文台,认定了肯定是他告的密,恨不得过去掐死他。
我倒好,出去玩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挨罚的准备,就当是玩的代价。
文台一脸无辜,却还是没有逃过林乐和高扬的报复。
那天晚上,张老师和爷爷出去买东西,就剩了我们几个在家。
林乐又在旁边对着文台骂骂咧咧,文台胆小的很,一句都不敢回。我在旁边冷眼旁观着,也不说话。
骂到后来,文台实在忍不住,冲到厕所里面去哭。
林乐捡了一双臭袜子,躲在门外,待文台哭完开门出来,他一下子就把臭袜子塞在了文台嘴里。
我和高扬竟是没心没肺的在旁边狂笑不止。
那时的我们,永远猜不透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仿佛做什么都其实是不过分的。
文台可怜兮兮的被孤立,到了学校后,倒是有几个女生朋友。而雷倾,是文台唯一的男生朋友。
雷倾问我:“你们几个欺负文台了吗?”
我说:“没有,是他自己不讲义气!”
其实这件事情细细一想就可以很明确的知道,我们罚跪和文台无关。之前我们讲好的“有难同当,讲义气”,谁都没有去违背。文台回去那么久,我们还没回去,就算他什么也不说,精明的张老师也能猜到十有八九。
雷倾没有说什么,我们几个人之间的事情,的确他也不好插手。
看着文台一个人可怜兮兮,心里倒是生出了同情,暗地里劝林乐和高扬:“我们不要再那么对文台了好吗?”
林乐一脸不屑,好像是决定要和文台作对作定了。
高扬一向是比较听我的建议的,可林乐坚持,他也没办法。
正当我在同情文台之际,文台却自己做了一件让我无比生气的事情。
那天,我打开书柜准备找一本书,刚一打开,瞬间吓得倒退了几步。
书柜里面有一个鸡蛋,壳被剥掉了,咬了一小口,然后放在书中间,竟是长了蛆。当场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呕出来,自己一向是最怕这些东西的。
吃早餐的时候,我们的位置一向是固定了的,而文台刚好是坐在我的书柜旁边,定是他扔在里面忘记拿出来。
我顿时气得半死,对他的同情消失殆尽,半点不剩,冲到他面前,大吼道:“文台,你这个神经病,老子真想给你一耳光,马上去把我的书柜收拾了!”
“怎么了?”文台依旧一脸可怜兮兮,不知所措,装无辜。
“你自己去看!”我冲到他面前,要不是高扬劝着,我硬是会上去甩他一耳光。
文台赶紧起身去看,我懒得跟过去,只是在这边朝着他大喊:“把里面的东西全扔了,若是剩了一样我就杀了你!”
小时候这样的矛盾很多,莫名其妙的就出现,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消失。
前一秒还在如此欺负可怜兮兮的文台,下一秒却又阻止不了我们之间“称兄道弟”,没有谁会记得曾经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会记得何谓仇恨。
那个时候,说是不快乐是骗人的,除去所有的繁琐,剩下的便只是快乐。
那个时候,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忧伤。
那个时候,世界单纯的像一张白纸,无所谓狡诈和复杂。
人心衍生出来的东西有多可怕,取决于你懂的多少。
那个时候,高扬,林乐,文台,还有我。我们什么都不懂,我们只知道如何直接又明了的去处理各种小矛盾。
那个时候,以为的开心,其实都是幸福。
日子这样一天天的流走,说是单调,但几个人一起打打闹闹,不停大笑,也算开心。那个时候的我们,最擅长的一件事情便是苦中作乐。
我的数学成绩还是没有起色,这个变态的张老师根本不会教数学,竟还有那么多人说她教的好,我真是打死也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道理。
在学校,和雷倾已经越发放肆了,上课下课闹个没完没了。
看到他,听他讲话,也算开心。
班上盛传喜欢雷倾的女生不少,我真是一点都不明白,那么小的我们,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嘛?而在这些女生当中,有一个叫艾琳的,是张老师的亲侄女儿。
刚开始的时候,我和艾琳并不熟,甚至她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
走向熟悉的原因是因为艾琳的父母想要把艾琳送到张老师的家里面,让她管教。
那天,林乐冲回家里,趁着没吃饭,八卦兮兮的对我讲:“青离,你知道吗?我们之间马上就有一个新同胞要来了!”
我疑惑,问道:“谁啊?”
“我们班的艾琳,张老巫婆的亲侄女儿!”
“啊,是不是哦?”我高兴的半死,差点没大叫起来,总算是来了个女同胞。
林乐刚跟我们讲完这个消息,晚上的时候艾琳就来了。
艾琳横空出世来到了我们中间,林乐和高扬报以不冷不热的态度。这两人一向这样,而我和文台则对艾琳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尤其是我,真心高兴的不行。
晚上睡觉,艾琳和我睡在一起,我们两个想要讲话,就一定要蒙在被子里,悄悄的说。因为若是大声一点,就会被张老师听见,然后我们两个肯定就惨了。
那个时候,对张老师的惧怕,简直无以言喻,她真的是巫婆,甚至比巫婆更凶狠。这辈子,真心就没这么怕过一个人。在她的残暴统治下,我们几乎每天如履薄冰。
艾琳刚开始来的时候,就总是问雷倾的事情。
以前有听过她喜欢雷倾的传闻,便不免多问了几句:“听说你喜欢雷倾哦?”
艾琳脸上带笑,嘴却死死的不承认,回我道:“没有的事!”
讲完后,她又问我:“你知道雷倾喜欢谁吗?”
我说:“不知道啊!”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们两个在班上那么喜欢说话,人尽皆知的啊!”艾琳显然不相信我。
“我是真的不知道嘛,我们两个讲话从来不讨论这类型的事情!”
“那你明天去帮忙问问!”
“还说你不喜欢雷倾?”我无奈,这女生嘴皮子硬还真不是吹的。
“真的不是,是帮别人问的!”艾琳继续否认。
“好吧!”我不想再争辩下去。
多少个日夜,我们就总是这样讲话,“同床共枕”,一直讲,一直讲。
对我好的人极多,那个整天和我吵架的林乐其实一直以来对我都不错,只是我一次又一次的霸道的确让他受不了。高扬和文台就是没得说的,还有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武迪凌。而这个新来的艾琳也是,忽然之间就像着了魔的,想要把我宠上天一样。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让别人这等不求回报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