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需要暑假工,据说活儿累得要死。
我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杨素素,杨素素赶紧来我家,我爸爸就带着我们两个去那个冰糕厂。在路上爸爸就向我们两个嘀咕:“你说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高三期间呢,整天想玩想疯了,一天天都想多玩一点。现在给你们时间玩个够,你们又想工作,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爸爸显然不能理解我们“猎奇”的心理,这个世界仿佛刚刚摊开在我们面前一样,到处都充满了好奇。人的意义,不在于无所事事的清闲,而在于经历各种各样的世事,那样的人生才有趣,才有激情。整天在家里,等死一样吹空调,我实在是玩不下去了。
我和杨素素只是笑,不回答,爸爸看了,又无语的说了句:“一天天瞎折腾!”
坐了公交车来到那个郊区的冰糕厂,爸爸带着我们两个去见他那个朋友,这个朋友,又不是很熟悉的那种,但他对我们和爸爸还算热情。爸爸上前去跟他讲:“这两个孩子刚刚高考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硬要想打暑假工,没地儿去,所以就来麻烦一下你!”
那个叔叔倒是理解一点,说道:“小孩子想靠自己的力量赚钱,是好事!”
接着,他转头来跟我们两个讲:“我们这里打工可是很累的,你们两个确定想好了要来?我可不希望你们来了做了几天就要走!”
我和杨素素立马保证道:“当然不会,有这个机会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走!”我和她笑嘻嘻的,一副可爱的样子,爸爸和那个叔叔看了都觉得好笑,摇摇头好像在说:“真不愧是孩子!”
很快,我和杨素素便开始打工了,原来,大人们没有和我们开玩笑,这里干活,真的不是一般的累。
一进去,我们就领了很丑的白大衣套在身上,换了一双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鞋子,然后就去到里面的车间。
车间里面寒气森森,有些潮,不是凉快,却是一种说不出的闷热。
我和杨素素看着这些陌生的人,大部分都是大人,但也有像我们年龄差不错大的,来做暑假工的。
我们高兴的在人群中打打闹闹,来往的长期工都看着我们,不知道我们在高兴什么。
我们确实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好奇心占据了心中对未知的恐惧。
这里上班分早班和晚班,晚班就是从下午六点,一直上班上到早上七点钟,而早班就是从早上七点钟到下午六点钟。很不幸,我们一来,就被轮上了晚班。
正儿八经的熬通宵,我几乎还没怎么熬过,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呢?
进去以后,我和杨素素被分到不同的组。
我是在流水线的最后一个环节那里封箱子和把封好的一箱箱雪糕放进冻库里。
看着这么简单的活儿,我还有点不屑一顾。
我的这一组基本上都是大人,组长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他让组里其他的组员教教我,说我是新来的。
于是,里面其中一个阿姨就负责教我。
阿姨见我这么小,便问我:“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打工?”
我告诉她:“因为在家里太闲了!”
阿姨叹息:“怎么不在家里面好好休息,来这里活受罪!”
刚开始我还不觉得累,甚至觉得有趣,所以嘻嘻哈哈的回答道:“我觉得蛮好的啊,很好玩!”
阿姨笑笑,开始边教我怎么用胶带封箱子,边和我聊天。
阿姨有一个儿子,和我年龄一般大,也是今年高考考了大学,为了多挣一些钱,阿姨就来了这里。听着觉得有些心酸,太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切都好,只是脚开始痛。
那个鞋子穿着,站在地上还不如打赤脚,硬硬的。最奇怪的是,车间里面居然不允许坐下,不管你是干什么的,都要求一直站着。
我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说干完这个工作一个月,指定回瘦。
刚开始,脚还只是轻微的痛,没隔到多久,就已经痛的不行了。
我才不管那么多,一屁股就坐在纸箱子上,反正这样也不会打扰到我的手用胶带封箱子,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让人站着。
我让阿姨也坐一会儿,阿姨摇摇头说:“不坐了,怕被看见!”
全车间,就我一个人肆无忌惮的坐在那里封箱子,隔了一会儿,组长就过来了,他看着我,有些想笑,淡淡的说:“小妹妹,起来,这里不允许坐着!”
我无可奈何,耸耸肩只好站起来,他一走,我又立马坐下。
看似简单的封箱子,久了以后竟会那么累,连续做了四五个小时,我居然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肿了,简直不可思议。
箱子封完了,我又要开始去装冰冻的汤圆,把34袋汤圆装在一个箱子里,一袋也不能多,一袋也不能少。
机器的速度很快,我的节奏就必须跟上,一把来了,用手压平,然后摞成一摞,再装进箱子里。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因为需要速度,而变得格外有难度。冻得硬邦邦的汤圆,就像是石头一样,用手拍平的时候,刚开始还不觉得疼,没隔多久,就发现手上青一块紫一块了。
可怜我这双漂亮的手,从小到大衣服都没自己洗过,现在却活生生把它弄得又肿又青。
偶尔传送带送来的汤圆包装坏了,这个时候,我就会手忙脚乱了。掉在地上的汤圆要马上捡起来,我弯腰去准备捡来丢掉,结果却被另外一个女的拦住了,她告诉我不能扔,要拿去装在袋子里,从新拿去封好。
我还没来得及向她喊一句:“那个汤圆被我踩了好几脚,还有脚印!”,她就已经走到外面去了。
怪不得中国的食品安全那么让人堪忧,生产的时候就是这个状态,能不让人堪忧吗?谁买到这包汤圆,千万不要怪我,我决不是故意的。
把汤圆拿出去那个女的,后来聊天发现她居然叫刘芸,和我死去的朋友是一个名字。瞬间觉得亲切了很多,她的任务是把箱子抱到冻库里,后来她说她出去有点事情,便让我帮她抱。
就冲她叫那个名字,我就当然要帮她。于是,她就心安理得的出去了,并且简直是一去不回了。
于是,我又要装汤圆,又要报箱子,简直累得跟个傻子一样。
阿姨看不下去了,恨恨的嘀咕着说那个刘芸,然后过来帮我。
终于挨过了上半夜,中途有二十分钟的吃宵夜的时间,我去到他们的食堂,一看里面的饭菜就没有胃口。
忍了忍没吃,回来继续做。
那天晚上,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去的,熬到四点钟的时候,我的手痛的几乎麻木,泪水仿佛一下子就要出来了。可那黎明,始终迟迟不肯来。
我一点力气没有了,我只想坐下休息一会儿,于是,我又随着自己的性子坐到那边一摞纸箱上。
刘芸出去了好久好久才回来,虽然她和我朋友一个名字,但我还是不喜欢她。
当天窗渗出了一丝光明的时候,我激动的又差点哭了。如果没有记错,这真的是我第一次熬夜熬到七点钟。
七点钟一到,我就想走,想回去睡觉。
可我们这组的任务偏偏没有完成,我气的在那里砸箱子,众人看着我,是个孩子,也没有说我。大家在忙的时候,组长见我发脾气发的厉害,便让我先走了。
我走到外面,等杨素素,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出来,我就知道,我俩的经历雷同。
我对着她,简直欲哭无泪,她也对着我,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我们彼此都懂,都明白那种感觉。
公交车上,杨素素跟我说:“我的那组有一个恶婆娘,简直太不要脸了,一晚上都不让我坐下,我就那么站了一晚上,脚肿的鞋子都有点儿挤脚了!”
看来相比杨素素,我还算是幸运的。
天啊,第一天就已经这么难熬了,以后的一个月该怎么过?
我们到底能不能坚持下去?
回到家以后,瘫子一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妈妈劝我不要去了,我没有力气回答了,就直接睡着。
一睡就睡到大下午,时间颠倒以后,感觉疲惫至极。
妈妈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装在以前经常带饭到学校的保温盒里面,然后怕我吃不饱,又放了几瓶酸奶和几个苹果在我的书包里面。
我这哪里是去上班啊,简直跟去上学一样。背着书包,提着保温盒,说是去上班,人家就都不信!
和杨素素在公交车站牌见了面,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相顾无言,泪千行。
又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夜晚,到底该怎么过啊?我们这不是自己成心找虐吗?
去到冰糕厂,我和杨素素新认识了两个新朋友,一个叫胡潇洒,一个叫何雨涵。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学校,但学校相隔很近,并且都是毕业生。年龄相同的人,大致很容易走到一块儿,但除了我之外。
我又被分到车间最后方封箱子,这对于我来说很好,因为在后面始终可以坐在纸箱子上,不用站一个通宵。
今天工作起来熟门熟路多了,但是却一如既往的累,还没怎么开始,我就已经累得要坐在地上了。组长拿了没办法,也只好笑笑由着我。
我把带来的酸奶苹果拿到冻库门口去放着,一会儿就变得很凉快,一直期待着吃宵夜的时候,可以把妈妈为我做的饭拿出来,大家一起吃。
终于熬到吃饭时间,我们几个故意一起出来,在食堂里面,总算是可以一起吃饭了。
不过吃饭时间只有30分钟,马上又要回去。
干活干到三四点钟的时候,旁边一条线的机器出了故障,我羡慕的眼睛都发直了,边干活边看他们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