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富贵在天、人生随命
(一)
九岁的诗纯夜间起来小解,忽然,一道耀眼的金光闪现,她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一手拄着一根枣红木的雕刻着仙鹤图案的拐杖,一手牵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童从天而降,飘忽间就进了泰和寨的大院,然后就径直冲嫂子居住的房子快速走去,眨眼间功夫就不见了踪影。她揉着睡眼松懈的明眸,惊呆在当地。心里纳闷着,是不是我睡糊涂了,看花了眼?诗纯心里想着,嘴里嘟嘟囔囔地往自己的房间里度着步。猛然听到嫂子屋里传来了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随后就是奶奶、妈妈和家人们的欢呼声:“咦,生了,生了,是个小子啊!”她连忙裹紧棉衣,踢踏着棉鞋,飞一样向嫂子的房间的方向快速跑去。
“妈妈,奶奶,就在刚才,我亲眼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手里牵着一个小男童进了嫂子的屋子。只迟疑片刻功夫,就听见嫂子屋里传出来了娃娃的哭啼声。”诗纯喘着粗气,一路小跑着撵着刚才看到的影子进了嫂子的房间。
见爷爷正搓着双手,兴奋地在西厢房的院子里来回度步。屋子里,奶奶王氏,母亲张氏,哥哥李子炎正围在用碎花新棉被包裹好的新生儿周围,观看着嫂子抱在怀里的小不点闭着眼,摆动着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寻找着什么。
“让他吃,初奶刚开始都是清水,孩子吮吸过后,奶水自自然然就下来了。”奶奶,母亲坐在嫂子的床边,凝视着初为人母的贾祥林汗津津的一张俊脸,你一言我一语地吩咐着。
看见孙女诗纯,气喘吁吁着进了屋,回味她嘴里刚才喊出的话语。王氏心里“咯噔”一下子,恍惚感觉像是被一枚银针猛刺几下子,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袭上心头,她顿时陷入了沉思,猜不透诗纯话语里的玄机。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九岁的孙女说的话完全是真实的,因为也只有九岁的小孩子才能看到这些一般人看不到的“仙景”。
眼看着孙女一路叫喊着进了西厢房,耳听到她一路的叫喊声,李锡仁猛然感觉一阵刺骨的寒风袭击着自己穿得厚墩墩棉衣里的肌肤,仿佛穿透了他的身心一般,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孩子难道不是凡人?不会吧!老天爷,我李锡仁一生光明磊落,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的伤天害理的事情,难道连一个普通的孙子也承受不住?!不行,我得上菩提寺烧香拜佛去,顺便请教方丈,让德高望重的主持给重孙子——李江城,占卜、算命。
“诗纯,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起来干什么?又瞎说什么呢?”母亲张氏看见婆母王氏的脸色骤变,不知道是不是诗纯刚才说的话语重创了婆母,惹她老人家生气了。她忙绷紧一张风韵犹存的俊脸,责备自己的小闺女诗纯说。
“快过来,让你小姑姑看看,看看你这个小侄子长得像谁?”贾氏忙打破僵局,抱着还没有睁开眼,一脸皱巴巴的正吃奶的小江城给诗纯看。
“呀,他这么小!像个小猫咪一样吆!”一脸天真的诗纯禁不住惊叫出了声。
“呵呵,你小时候也这么个小模样,小脸还没有巴掌大,还没有他个子大呢。快回屋睡觉去,别冻着了。”母亲张氏察言观色,她猜不透婆母王氏的心思,也不敢任小女儿在这里多呆而且多说。
“折腾了将近一宿了,人困马乏的,这里有子炎守着他们母子,大家都放心睡去吧。”王氏以一个女主人的口吻,环视一周站立着的家人,一边迈着三寸金莲往外走,一边伸着脖子寻找着李锡仁的身影,说。
王氏和李锡仁一个前一个后,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她关了门,低着头满腹心事进了卧室,说:“老头子,你说,诗纯这孩子刚才看到的那情景可信不可信?一个九岁的孩子,她说的话绝对真实可靠,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有什么说辞?这孩子难道不是红尘俗世里的凡夫俗子?”想到此,王氏禁不住皱眉,“呸、呸、呸”,她一边用手掌扇着自己的嘴巴,一边吐着吐沫说。
“明天无论如何,我也要上菩提寺烧香去,顺便让佛堂里的方丈给这孩子算一卦,掐掐八字。要不然,我心里也感觉没着没落的,象是缺少很多东西来支撑自己的身体似的,感觉浑身软弱无气力。”李锡仁象是安慰王氏,也算是安慰自己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那你明天就跑一趟吧。要说这掐字算命吧,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总之,人的命,天注定,任你是帝王将相,平民百姓,谁也摆脱不了命运的羁绊。”王氏无可奈何地呆坐在床沿,紧挨着李锡仁的肩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
鸡叫二遍的时候,老两口才迷迷糊糊渐入梦境。
(二)
天刚蒙蒙亮,李锡仁就起了床。王氏早已给他烧开了一盆子热水,他用温水洗把脸,拿着香、裱,踩着一声声鸡叫,披着浓重的晨雾,朝唐县城外偏东的位置,菩提寺所在的方向一路走去。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远远地就听见了菩提寺内传出来的晨钟声。李锡仁抹了一把脸,擦去眉毛上凝结着的一层薄霜,不由的又加快了前行的脚步。又走了大约一盏茶功夫,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菩提寺外。抬头遥望,但见,浓雾笼罩下的菩提寺,寺门洞开,两座雪白的石狮子端坐在寺门两侧,寺内已有和尚的身影在走动。走进寺院,才看清楚,那些寺院的和尚们正在洒水,扫地,打理寺院。
又一次走进这唐县的菩提寺,李锡仁真是感慨万千。在满人统治中国的漫长岁月里,从康乾盛世到清末,他是见证菩提寺多次修茸的唯一的幸存者。
这座占地面积18亩的菩提寺,所有建筑一律仿造清代寺院建筑风格,已建成的有天王殿、菩提寺、大雄宝殿、文殊殿、普贤殿、观音殿、地藏殿、三圣殿和藏经楼等房屋90余间。佛像,菩提像42尊。天王殿里南北四座神像,他们分别是四大金刚,面对山门的是弥勒像,在弥勒像的背后是韦马大菩萨。寺内珍藏有《贝叶经》,缅甸佛像及吴道子的名画,这些都有很高的历史和艺术价值。
那座平放于殿前的钢石碑,石击则犹如钟鸣,融雪则化,被奉为寺院之宝。大殿前的那对石雕动物,传说是缅甸的一种奇兽,有护守佛殿的神奇功能。看着这座集泰式、汉式、焚式建筑艺术于一体,构思别致,制作精巧的古建筑,一股浩然正气在李锡仁的胸膛中奔涌而至。他出了天王殿又进了大雄宝殿。焚香叩拜在释迦摩尼,佛祖,大势至菩萨,观音菩萨和阿弥陀佛,三世,三圣像面前,祈祷众神为自己的重孙子——李江城消灾免难。
李锡仁最后找到寺院的方丈,把李江城的生辰八字说给方丈大人听。方丈大人按照他说的生辰,闭眼沉思,掐算八字。见老方丈面露难色,长时间反复掐算,默不出声,李锡仁的那颗老心脏跳得失去了往日的正常频率。
“方丈大人,请指点迷津。有话请直说,我不希望你隐瞒事实真相。”李锡仁凝视着一脸肃穆的方丈,禁不住直言相求。
“那老衲也就开门见山,实话实说了。按这孩子的生辰八字掐算,他命中有血光之灾,而且命中注定难为生身父母养老送终、、、”老方丈,手执佛珠,娓娓道来。闻听此言,李锡仁如遭雷击,浑身瘫软在寺院里。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走出菩提寺的,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如何走回泰和寨的。总之,从菩提寺回来后,李锡仁象是霜打的茄子一样,焉巴巴的,一块心病在心里潜滋暗长起来。老方丈说的那些话语象魔咒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的耳畔回响;又象藤蔓一样一圈又一圈把他缠紧,将本来就体弱多病的李锡仁一下子给撂倒了。从此以后,在大旱一年多的时光里,李锡仁久卧病床,像干旱的禾苗一样,生命之树渐渐枯萎,69岁的人生之路,至1920年春季,传染病流行严重之际也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