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千寻反应过来时,已经是迟了,胸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低呼出声,早有一把明晃晃的剑刺入她的胸口。
千寻咬牙抓住剑身拔出剑,血四处飞溅,没有休整调息的机会,掌风已扑面而来。
她后退着躲开迎面而来的攻击,不等凝神聚气,下一波的攻势就又来了。
“哟,怎么变弱了呀,你可是我的猎物,要是不好玩了,我可是会杀了你的哦。”
这语调?千寻抬头细看,借着月光,眼前的人分外眼熟。
“不记得我了?我可是会生气的,我要是生气了,后果是很严重的。”
伴随着他的话,他的动作更快了几分,千寻吃力地躲着,每动一下,胸口就有血液喷溅而出,带着刺痛,不过疼痛倒是让她的大脑变得清楚了,这人!她记起来了,是上次受雇于云归和静王,差点要了她性命的那个神秘人,云昭和静王当场就被抓了,而他,却是在几千人的军队中如入无人之境,轻松地就逃走了。
事后云桓让人仔细地调查了他,也盘问过云归和静王,得知他是江湖暗杀组织影子门的一员,据说影子门行事狠辣隐秘,其中又个个都是高手,也正因为如此,很难轻易打探到他们的消息,就算有暗哨能跟上他们,也没命把消息带回去。
云桓当时借用了竹楼的力量,还出动了暗卫,也只查知他们总部设在越国,门人不足五十,高价接受任务,再难的刺杀,只要你给的起价他们就办得到,而当时伤她的那人,自然是一直没有下落。
现在,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落华离城?
就这么一个分神,就被他瞅到了空子,左胳膊上也中了一剑,动作一下变得更迟缓了。
而他的剑,再无迟疑,直直地指向她的咽喉。
不行,他本就武功高强,现在又先发制人,于她而言十分不利,两处失血让她的反应也有些跟不上了,没时间和他打消耗战了!千寻心中念头一转,身形也跟着一动,本来指向喉咙的剑尖顺势刺入迎上去的肩膀中,发出“扑哧”的声音,不待那人反应,已是又上前几分,任由剑穿过肩膀,顺势把手中的剑用力挥向那人,同样刺入他的胸口,紧接着,两人同时伸出手掌,一个对掌,双双向后飞去,剑也因着惯性被拔出,人则是重重撞到墙上,又跌落在地。
千寻身上本就有伤,刚刚又和他以内力相拼,现在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就喷出来了,对面人的情况也不甚好,他被千寻那一剑伤得较深,此刻即使是点了穴道,伤口也是血流如注。
他捂着胸口的伤处,靠着墙颤微微地站起来,盯着千寻,面上全是狂喜,与强忍着的痛意糅合在一起,更显得几分狰狞,开口,声音也是欢快无比:“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不愧是我的猎物,好,很好!我们再来!”说着便是摇摇晃晃地冲上来。
千寻大惊失色,忍不住就要飙粗口了,妈的,这是人嘛,分明是个变态!
——你不要命了,我可没兴趣和你死在一起!
千寻拎起地上的剑,运起轻功,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大喊:“快来人,有贼人!”
后面的人磔磔怪笑:“这可不像是一国大将军所为。”
千寻心中冷哼,你不是暗杀门的吗,就不信你敢把你的真容暴露了。
离城夜间都有打更的,千寻这么大声喊着,他们听见了应该是会去报官的,再不济,只要有个人出来,身后追着她的人受了重伤,也就不会以一敌众了吧。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再跑下去的时候,她看到前方亮堂起来了,一大波人拿着火把和武器攻了上来,只听得身后一句:“小猎物,我们下次再见!”千寻再回头时,那人早已没了踪影。
想不到他身受重伤还能有这等功力,听他的话,以后算是缠上她了,若她再像今天这般大意,怕下次就没有这么好运能够逃脱了。
心里一松,加之失血过度,脑袋一阵眩晕,就直直向后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看着头顶熟悉的帷帐,千寻有一瞬间的恍惚,难不成是做了个梦,很快的,身上的疼痛就让她清醒过来,她吃力地想要抬动胳膊,却发现原来是有人趴在床边睡去了,头正好压住了她的胳膊。
她这一动,他就醒了,欣喜道:“阿千,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看着满脸疲惫却难掩兴奋的云桓,千寻有些恍神,看着他答不上话来。
“你还难受是吗,等等,我去叫木青。”说着就匆匆开门跑出去了。
木青很快就进来了,替千寻把过脉,问了她一些事宜,她都一一答了。
“还好你身体底子好,虽然伤得重,但好在是外伤,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这段时间切记不可乱动,更不能用内力,免得扯裂伤口就麻烦了。”木青细细地嘱咐着。
“恩,我自己会注意的。”千寻看着木青点头,他身后的云桓张张嘴,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正好此时七喜端着药碗进来了,问木青:“您看这样的成不成?”
木青看了一眼:“火候正正好,”说着就从七喜手里接过药碗,摇了一勺递到千寻嘴边,“快喝了吧。”
看着黑漆漆粘稠状的药,千寻本能地皱起眉,抬头看着木青正要说话,站在一旁被忽视已久的云桓就斜地里冲过来,一把抢过木青手中的药碗:“我来吧。”
“皇上怕是做不管这些侍候人的活儿,还是我来吧。”木青说着也把手放到药碗上。
“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朕会照顾好阿千的。”云桓也不放手。
“我怎么没看出来?”木青的声音中带着讥讽。
“阿青!”千寻喊了一声,打断两人的争执,“我累了,把药给我,喝完我想休息了。”
“皇上请放手吧。”木青得了千寻的话,用力把碗从云桓手上夺过来。
“我自己来吧。”千寻挣扎着起身,从木青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连其中的味道也没觉察出来,“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说罢,面向里侧躺下,不去管屋内的人。
片刻,听到门开了又关的声音,不过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千寻装作未觉察,也不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
屋内的人长长叹了口气,听到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接着,床铺一陷,一双修长的手臂伸前来,把她紧紧抱住。
千寻不愿理他,就装作睡着了,不做任何反应,就这么僵持着,后来,意识模模糊糊间,竟是真的又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身后空荡荡的,那人已是不在了,千寻心中一时又是莫名,试着起身,发觉木青的药果然是好,身子比起白天的时候已然大好,披衣下床,从窗口看出去,外面一轮明月高悬,照得夜晚如白昼。
本来想着再躺回去睡一觉,肚子却咕咕的叫个不停,无法,只得出了门去,雪碧正蹲靠在门口打着盹,千寻一开门,差点把她闪倒,见千寻出来,她急急爬起来:“将军您起来了,饿了吧,我去叫人给您做点吃的?”
七喜和雪碧服侍照顾她多年,果然是了解她,千寻点头,她就要往外跑,千寻叫住她:“皇——木青去哪里了?”
“木神医本来说是要留下照顾您的,晚间的时候有人来把他叫走了,说是有急诊,人命关天,木神医就急急去了,说是完了就赶过来,”雪碧见千寻点头,又补充,“皇上宫里有事,也是刚刚才离开的,走时嘱咐了让我们好生照顾将军您。”
吃过饭千寻就又去睡了,今天一天都是躺着,其实她并无睡意,只是一直翻来覆去,忽听得外面有脚步声起,有人压低声音问:“阿千如何?”
“将军早些时候起来吃了些东西,接着就又睡去了。”
门被推开,千寻赶紧闭上眼睛,不再乱动,一阵衣服窸窸窣窣的声响后,那人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这几天夜间已是极凉,他钻进来,带进一股冷气,环上她的瞬间,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阿千?”他在千寻耳边低声唤,千寻仍是不答,只听得他深深叹了口气,一夜再无话。
接下来的几天,云桓除去每日早朝的时间都在这里陪着她,千寻懒得搭理他,他也不恼,只是越发殷勤,起居吃食,照顾得尽皆周全。
“皇上!”这日中午,他正把千寻扶下床来给她布菜,外面就有宫人喊他。
“你等会儿,我先出去下。”他柔声对着千寻说了句就出去了。
千寻听到门外两人的脚步走远的声音,心下生疑,就算是朝堂上有事,也没这么避着她的道理,除非是——
心下起念,千寻急急起身,其实本来就是受了外伤,加上木青的神奇药物,恢复得也快,木青前几天就告诉她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千寻大概也能理解他是基于什么心理告诉云桓她的身体还需要好好调理的,千寻心中正不爽,也不揭穿,有意让云桓照顾,这厢从窗口望出去,两人绕着走到了她住的小院外,千寻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跟出去。
他们在院子的拱门外站定,千寻躲在内侧,就听得云桓的声音:“。。。你继续派人去查,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那贵妃娘娘之事——”
“传太医了吗?”云桓的声音有些冷淡。
“传了,但似乎无甚用处。”
“那就把木青也请进宫去,好好为她诊治。”
“那您?”
“你先回去,告诉她朕马上回去看她。”
云桓打发走那人,转身回到院子,见千寻正坐在水池边的石头上,一怔,急急跑过来:“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好生歇着。”说着便过来扶千寻,千寻一把打掉他的手:“我早就没事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我——”
“皇上,贵妃娘娘忽然腹痛,还请您赶快回去看看吧。”云桓话还未说完,就有人远远高喊着过来了,千寻看过去,似乎是冯依兰身边侍候的人。
她冷笑着看向云桓:“皇上事务繁忙,我这儿庙小容不下您,我看您还是先——啊——你干什么!放开我!”千寻说到一半,就被云桓冲过来抱起,猛地向外冲,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想要把他推开,他的力道却是大得惊人。
“你干嘛!”很快他就抱着千寻跑到了马厩,把她放下,从马厩里牵出平日她骑的马,翻身上马,千寻还没回过神,就被他俯身拉住也拽了上去。
他抱千寻在胸前,用劲抽打马匹,马受了惊,撒开腿就往外冲,门口的守卫见是皇帝抱着千寻出来,都不敢拦,远远就把门打开了。
这个时候正值中午午睡时间,街上也基本没人,两人就这么骑在马上,一路狂奔着冲出了城门。
“你到底要干什么?!”千寻愤怒地看着他。
“我们逃吧!”云桓紧紧环住千寻,声音压抑,“我不做皇帝,你也不是将军,我们一起,逃走吧。”
风在耳边呼呼地吹着,不知是谁的泪,顺着千寻的脖颈流下来,灼热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