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是,尤诺的姐姐!
认识也这么久了,千寻从未听尤诺说过他还有个姐姐,听着他们的口气她是一直待在他们原来所在的镇上和罗天赐在一起的,这次是要成亲了所以才会来这边的。
“好了好了,”尤诺站起身拨开人群,“到时间了,都练功去吧,谁让你们一直杵在这里的!”
众人轰然应声,转眼间就都散得没影了。
想着人家姐弟许久未见,定是有很多话要说,千寻也不便在这多留,就也退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见罗青晏还在烈日底下板着脸教习众人,都能看到他脸上淋漓而下的汗水。趁着他站到边上盯着众人练习的工夫,千寻走上前去与他并排而立,看着场上吃力的众人,随口问:“今天来的尤姑娘你应该也认识吧,不去说会儿话?我先替你看着。”
“王卫!我就是那么教你的!”罗青晏大吼一声,吓了千寻一跳,众人立刻不敢再偷懒,卖力地练起来,罗青晏大步流星地又跨进校场,低声留下句,“要你多管闲事!”
这话听得千寻心中火气腾地就冒上来了,正欲开口和他争论,就瞟见尤诺和尤岚两姐弟从后院拐出来了,校场早有眼尖的人看见了,远远就招呼上了:“岚姐你们这是去哪儿?”
尤岚看着校场的方向,却并未说话,尤诺在一旁答道:“我们出去在润城到处转转,顺便,”他骤然拔高声音,“去见见未来的姐夫。”
两人说罢便相携出去了,留下众人在校场上窃窃私语,罗青晏怒道:“都干什么呢,从现在开始,扎马步两个时辰!”众人登时都没有闲心去管别的事了。
三个时辰后,舒歌累哼哼地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瘫倒在床上,哼哼不已:“恶魔!”
千寻笑着给她递过毛巾去:“至少现在马步扎得结实了,不会一推就倒。”
舒歌气呼呼道:“幸灾乐祸。”
“好吧,算是犒劳你,你想吃点什么,我做给你吃。”
“真的?!”她大叫一声,一下坐起身来,把毛巾也掉到了地上。
千寻有些无语:“至于这么大反应么?”
她连连点头:“姐姐你知道你已经有多久没亲手做过菜了吗,整整四个月零五天。”
“好好,”千寻捡起毛巾往外走,“今天给你做顿好吃的。”
她立刻跳下床来,欢喜道:“我来帮忙!”
“瞧你这点出息,不就点吃的东西吗,就满足了?”千寻挽起袖子炒着菜,舒歌在一旁殷勤地洗菜切菜,给她打下手,听得千寻如此说,立刻很狗腿地凑上来,涎笑道:“那是因为是姐姐做的嘛。”
千寻扫了她一眼:“这下不累了?”
她立马垮下脸:“当然累了,腰酸背痛,不过,”她话锋一转,“我倒是也不怪罗师兄。”
千寻惊讶:“却是为何?”据她所知,舒歌很多时候来说,都是个小心眼的姑娘。
她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刻意压低声音:“我就猜姐姐你不知道,今天来的那位尤诺的姐姐和罗师兄之间的事。”
千寻一愣:“他们,什么事?”
“我也是今天听跟着罗师兄他们一道从寻芳镇上来的师兄们说的,原来这位尤岚姐姐好像和罗师兄,有过一段情。”她献宝似地说。
罗青晏和尤岚?千寻一下没反应过来,只听舒歌继续道:“两人应该说是青梅竹马,关系极为要好,一直被大家视为一对,当年他们离开寻芳镇,打算到润城来开创一番事业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尤岚一个人留在了偏远的小镇。照理来说,她作为尤诺唯一的亲人,他们从小生活在一起,便单是为了尤诺也该跟着前来才是,也不知中间发生了何事,总归这之后的这么多年,两人好像再无牵扯,但却一直是男未婚女未嫁,尤岚也从未来过润城,不想这次一来却是为了成亲。”
居然还有这档子事,联想起那夜尤诺和罗青晏两人的神情和话语,还有今日尤岚到来后的种种,千寻对舒歌八卦来的这些事情其实心底已是全然相信了。
“姐姐,你发什么愣呢,菜都糊了!”舒歌在一旁大呼小叫的,千寻这才发现只是刚刚一会儿走神,锅中的菜就已经冒起一股烧焦的味道。
尤诺到了晚上还没有回来,夜深了,累了一天的舒歌吃饱喝足,早就满足地睡去了,这几天尤其是今天训练紧,众人也都睡得早,到这个时辰,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耳边隐约听到从旁边的暖风阁中传出的阵阵莺声燕语和清亮的曲调。
看着身旁舒歌满足的睡颜,千寻发现自己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索性披衣起床下地,开门出去。
今晚月色不错,千寻在庭院中晃悠了几步,不知不觉间就踱步到了那晚遇见尤诺和罗青晏争执的校场边上,借着月光,能够看到一人正在月下舞剑,仔细一看,果然是罗青晏。
平日里似乎也没机会见罗青晏舞出一整套的剑法,这样一看,他的剑术还果然如众人所说,确实不错,千寻心念一动,回身从房中取了一把剑,纵身跃上去,两剑相击,在深夜发出清越的声响。
罗青晏自然也是瞧见千寻了,却罕见地一言不发,绷着个脸迎上她的剑招,和上次不同,这次他是认真的,转眼十几招交手下来,竟是无法分出胜负,千寻心底陡然起了兴致,随手一扔,把身上披着的外衣扔到一边,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猛攻过来的罗青晏。
许久没这么卖力地和别人比过剑了,交手百余招下来,千寻身上早已大汗淋漓,却又觉畅快无比,深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让人有些欲罢不能,也不知道打了有多久,两剑撞击在一起,却是同时被震得脱手而出,两人各自向后一趔,俱是险些跌倒在地。
两柄明晃晃的剑插在地上,刚刚还浓烈的战意消失殆尽,千寻拔出剑扔还给罗青晏:“要不今天先歇歇,咱们比比酒量如何?”
罗青晏看了千寻一眼,点头:“好!跟我来。”
千寻一路跟着他,进了他住的小院落,见他趴着身子从床底下搬出两大坛子酒,一打开,酒香弥漫,千寻顿时再顾不得其它,冲上前去提起一坛就往嘴里灌,果然是陈年好酒,她忍不住出声赞道:“好酒,你从哪里得来的?”
他也不答,自顾自提起酒坛饮了一大口,闷声道:“有你喝的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美酒当前,千寻也懒得与他争辩,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就喝开了,这酒后劲足,坛子见底的时候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摇摇晃晃了,脑子也不太灵光,千寻凑到罗青晏跟前才能分辨出眼前的人,她指着他的鼻子嘻嘻笑道:“你看你的表情,分明还是放不下人家姑娘,对不对?”
指头被他用力拍开,他沉声道:“用你管,再说你懂些什么!”
“我懂什么?”千寻喃喃地跟着重复,其实现在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就是头有些晕而已,她不服气,“我懂得东西可多了,至少我知道人生最为悲惨的事就是在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
“我,绝不后悔!”
千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冷凝坚决的声音却是听了个分明,这声音,听着陌生却熟悉,像是那个在午夜梦回之时一直缠着她的魔音,忽然之间脑子一片错乱,恍惚之中不知今夕是何年,只能感觉到心底那个空空的黑洞在无限制地蔓延开来,连同那样深切的悲哀和不甘,她忍不住反问:“便是那样对我,你也不后悔?在你心中,除了那个位子,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你醉了。”那声音长长叹道。
“我没醉,我知道这是我的梦魇,正如肚子疼所说,束缚着我的,是不可得的过去,现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要抛开那些过往,重新活过,只为自己,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绊住我了。”这些呓语从嘴里吐出,仿佛整个人都轻松多了,千寻往后一倒,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被舒歌叫醒的时候,宿醉未醒的眩晕还是一阵阵的,千寻有些迷茫地看着熟悉的屋子:“我怎么睡在这里?”
“还说呢,昨晚我睡的时候你不是还在么,结果到了半夜罗师兄又敲开门把你送进来了,喝得醉醺醺的,一身酒气,臭死了!”舒歌顶着一副黑眼圈怒道。
是他把她送回来的?看着眼前明显睡眠不足的舒歌,千寻心下歉然,举起一只手发誓:“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
舒歌脸上怒气顿消,嘴上却还是不服:“哼,你这臭毛病,会改了才怪了,”边说边往千寻手里塞了一碗醒酒汤,“快些喝了,无忧哥哥还在武馆外面的茶楼等着呢,说是有要事和你说。”
无忧?那就一定是他监视沈冲的时候有所发现了,千寻心下着急,顾不得其它,端起舒歌递过来的碗一饮而尽,漱漱口,急急冲出去。
赶过去的时候果然见无忧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正在茶楼楼梯口等着,见千寻来了快步迎上来,压低声音:“里边说。”
千寻随着他进了雅间,一进门,没等千寻问出口他就先说开了:“沈冲等的人来了,昨天我和你分开回去的时候就见两人已经碰头了。”
“可是祝善?”不管是好是坏,总算是有了消息,千寻迫不及待地问。
无忧严肃道:“沈冲喊他祝帮主,我没有见过他本人,只是听师父说起过他的样貌,应该是无差了。”
“那他们现在哪里?”
“两人并不住在一起,下午就分开了,然后我就一直跟着祝善,结果发现他,”无忧看着千寻,“他见了罗氏武馆的尤诺,还有一个女子,似是尤诺的姐姐。”
千寻讶然:“他们怎么会扯到一起的?”昨天两人出去的时候尤诺不是说要去见他未来的姐夫吗,想到这里,千寻心中一动,却还是不肯相信,“不会吧?”
无忧却是笑了:“果然什么事也瞒不过姐姐,我当时跟踪也不敢靠得太近,只隐约听得尤诺的姐姐似乎是和祝善订下了婚事。”
无忧这次却是说错了,要不是有尤诺的那句话,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和尤岚定亲的人会是祝善,先不论两人年纪相差多大,光看两人的身份,这场婚事,怎么想也不可能那么简单。
那么,现在她该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