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和云定庭的对决定在骁骑营的校场上,那里场地最大,当天千寻早早就被拉起来了,拒绝了小丫鬟帮她,自己把头发高高梳起扎成马尾,穿了件黑色长袍,别上穆风送她的剑,就骑在马上,带领着一千士兵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宽广的校场已经被整理开了,正中央的点将台上搭了棚子,摆了龙椅,下面也摆开桌椅,周边是随风烈烈飞舞的战旗。
朝廷官员已经来了很多了,云定庭正被一群人围在中央,看千寻来了,鄙视地扫了她一眼,就再不看她。须臾,皇帝也来了,众人又是一番山呼跪拜,气势颇为浩大。
“云爱卿,风千寻,你们两个都上前来!”皇帝开口,两人赶紧走上前去。
正待说话,一个声音响起:“臣有事来迟,请皇上恕罪!”
是方崇威,架子真大,敢来得比皇帝还晚。
“无妨,朕正要让他们开始呢。”皇帝未见不悦,笑道,又转向千寻和云定庭,“开始吧。”
“是!”“臣领旨!”两人同时应声。
言罢便带了各自的兵走向相反的方向,站定,千寻笑看着面前一张张紧绷的脸:“怎么,紧张了?”
“没有,我们一定能赢!”众人齐声道。
“好,有这股气势就行,按着我们平时操练的来就可以了。”其实千寻自己也有点紧张。
“是!”他们很有气势地吼道。
“呜呜呜——”点将台那边传来了长长的号角声。
“开始了,众将听令,列队前进!”千寻举起右手。
对面云定庭的队伍也快速地移动起来。
为了减少演习中的人员伤亡,规定不能拿真刀真枪,每人手里持着的都是相同长短的木条,只要把对方打倒就不能站起来,视为死亡了,最后全灭对方或者攻下对方地盘的视为胜出。
云定庭身处队伍的中央,看得出他把主力都安排在了中央,其余皆是分做五六人的小方阵,只见他帅旗一挥,全军就朝着这边猛攻过来。
“迎敌!”身边传令兵也挥了下旗子。
以校场的大小,很快双方就碰到了,云桓说的不错,云定庭虽是自大,但倒也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三个月就把新兵练得勇猛异常,每个人都挥着木棍,毫不畏惧地攻了上来。
四五个人的小方阵的优点就是比较灵活,很快后面的方阵就可以补上,顿时把千寻方的阵形冲得有些混乱开。不得不说,千寻这边的攻击技能确实是比不过他们,她并没有花多的时间给他们做这方面的训练,所以他们这边挨打得更多,但是经过三个月的高强度抗击打训练,耐打上绝对是这边占优,绝不会像对方有的人一样挨了一棍就倒下了。
千寻定下心来,传着令,乱了的阵形迅速地调整过来,但是不多时又被大批勇猛前进的敌方士兵打散开,千寻远远地看着云定庭指挥着士兵不断地攻击过来,主力越来越接近他们这边阵形的中央。
“大人?”刘文在千寻耳边轻喊。
她摇摇头:“时机还未到。”
敌方虽说是冲散了千寻这边的阵形,但是他们的外围部队也被牵制住,现在慢慢地露出了里面的主力,千寻下令中间部队缓慢地后退,但是与敌方主力还是越来越接近,再退就要退回大本营里了,她已经能看到云定庭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了。
“收!”千寻一挥手,刘文登时领命而去。
命令快速被传达下去,三个月来练的体力终于得以充分的发挥作用,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千寻让他们把身上的十五斤的沙袋都卸下,这时每个人动作都轻快无比,迅速地摆脱敌军侧翼的干扰,从两边延伸开来,从后包围住了敌军,他们的弱点就是后方!
果然一见被从后包抄,敌方勇猛的主力显得有些慌乱,云定庭急调部分主力向后回防。
瞅准这个空隙,千寻立马下令,中间部队趁机攻上前去。前后不能及时回防,敌军后方被冲垮,前方失了部分兵力,又明显慌乱,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胜负便已见分晓。
千寻站直身子,看着他们这边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小半个时辰后,敌方只剩下护着主将云定庭的几个守卫,而千寻这边大多数人还站着。
正在这时,号角声又响起了。
千寻赶紧鸣鼓收兵,一个太监,呃,内侍小跑着过来:“风姑娘,皇上有请。”
千寻过去时,看到所有人都是站起身子,看着校场上的情况,见她过来,一个个表情各异,皇帝直接走下来,拍着她的肩膀:“好,很好,做得好!”
千寻赶紧跪下:“谢皇上夸奖!”
“皇上,点清楚了。”刚刚那个内侍跑回来,“风姑娘这边还剩八百三十二人,云将军那边还剩二十五人。”举座哗然。
皇帝笑骂道:“怎么还称风姑娘,应该叫做风将军了。风爱卿,接旨吧!”
一挥手,他身后的内侍捧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走到千寻面前,展开高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风氏千寻,才敏肃恭,治军有度,护国有功,堪为大任。今特封为卫将军,金印紫绶,领南营十五万军,另赐珠帛一万,黄金两千,卫将军府一座,享二品俸禄。即日起,入朝议政。钦此!”
千寻在心里欢呼一声,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叩头谢恩:“臣谢主隆恩。日后定当为皇上为落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这词倒是新鲜,起来吧!”皇帝朗声大笑。
周围的官员惊讶过后马上转而祝贺千寻,千寻悄悄地冲云桓挤了挤眼,转头,看到方崇威正满脸阴霾地盯着她,不禁头皮发麻。回身,场上气氛热烈,不管众人是不是真为她高兴,至少脸上是那么回事儿。
过了会儿,云定庭也回了场上,冷着脸向皇帝告病就离开了。
看皇帝正在兴头上,千寻趁机道:“皇上,臣这段时间练兵,发现这群新兵着实忠君爱国,勇猛非常,这次获胜也是大家的功劳,您不能只赏我,臣一个啊。”
一个身着杏黄朝服的中年男子厉声斥道:“这都是他们的本分,岂有讨赏之说!”
千寻现在知道了,这人定就是静王了,落华就只有这一位亲王,是皇帝的弟弟,上次在朝堂上没见着据说是他的王妃病逝皇帝准了他几天假,如今看来他面上并无悲戚之色,此人要不就是意志非凡要不就是寡情非常了。
不过云归说的没错,她和静王的梁子是结下了,所以更不能让他抓住话柄,千寻当即恭敬道:“静王此言差矣!之所以讲求赏罚分明,就是因为惩罚犯了错的人能使他谨记下次不犯,奖赏有功德的人使他们受到激励能够更加努力,况且对他们来说皇上的龙言肯定便是莫大的荣誉了,所以下官才敢斗胆求这个恩德的。”
皇帝笑道:“听说风爱卿你曾在书院辩论赛中打败所有人获得优胜,果然是名至实归,论起能言善辩当真无人能及了。不过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也罢,把他们传上来吧。”
“那臣就替他们谢过皇上了。”千寻赶紧道。
好在这些臭小子也算有骨气,面对皇帝也是不卑不亢,列队整齐,山呼起来气势万千,总算没有丢脸。皇帝看得龙颜大悦,登时下令每人赏良田十亩,白银百两。
“风爱卿果然练得好兵!南营的十五万将士就交给你了。”
“臣定不辱命!”千寻又下跪,心中不住地为她可怜的膝盖叫屈。
天昭七百九十六年注定是多事之秋,领了将军的职,便要处理将军的事物,那日自骁骑营回来,千寻便一刻也没得闲,半个月下来除了每日早早要上朝堂,其余的时间全部待在军营里,与纪丰交接军务,事无巨细都要接手过来重新整顿分配,每日都要与他们商讨至深夜。
而上朝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毕竟无论如何,一众官员本质上还是瞧不起她的,立刻就有人给她下马威,这些倒也能应付过来,就是那个方崇威,不知为何总是刻意出言刁难,千寻自问除了上次方自成的事也没有和他结怨,可是他这种针对好像是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有了。
麻烦就在于皇帝虽然不是昏君,但显然也不够圣明,或者说是有心无力,落华朝堂的绝对话语权还是掌握在以方崇威为首的一众世家手里,半个月下来,光应付这些事已经让千寻忍不住叫苦连天了。
不过这段时间,总算让她基本搞清楚了落华朝堂上下错综复杂的关系。
简单来说,云是落华的国姓,方,韦,景,谢是落华的四大家族,他们的族人姻亲几乎盘固在落华朝堂的每一个角落,又彼此世代联姻,势力错综盘踞,左右着整个朝堂的决议。除了四大家族外,还有一些靠军功或者联姻发展起来的新进贵族,如陆,樊,盛几家。各个世家彼此之间的利益既冲突又一致,每每一个小的决议也会引起一番大风波。
听景培私下和她说之所以南营主将的职务一直空缺也是因为各大世家和众王侯利益不一,僵持已久却始终难以达成一致。
千寻先前还以为是她有多优秀,征服了众人,现在想来,她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当上这个卫将军,恐怕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家族都认定她没有背景势力,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多方权衡博弈之下才没有多做阻挠的。
忙了半个月,好不容易事情都暂时理顺了,千寻本是懒散惯了,更是迫不及待地想给自己安排一个假期,来落华这么久,转眼从盛夏到深冬了,居然都没有好好的出去转一转,吃一吃落华的美食,实在不像她的作风,所以千寻今天悄悄约了云桓,让他兑现诺言,请她吃饭。
不过,突如其来的变故又使得这一计划泡了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