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生居士在写完一张字帖后心里突然猛烈跳了一下,让他颇感意外,这是有异象的直觉。自他隐居终岭山以后这还是第一次,他急忙草草收拾了些细软下山了。
细想自己退隐到终岭山有几十年了,曾经的酉生居士行侠仗义且武功盖世,百姓安居乐业所以他很满意大祁朝廷,便决心退隐山林,直到今天。
他心里不安,匆匆下山,刚到山底就遇上了一场大雨,那样的倾盆大雨让他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
雨停了他继续赶路,不久就来到一片焦黑的面前,他认得那本是一个热闹的小村庄。
大雨扑灭了不久前的大火,一片狼藉。
酉生居士没有绕道走开,而是顺着村道进村,他能感觉到这里便是不安的源头。
村里很安静,能听到焦黑的屋檐边滴下的雨水声,还能听到酉生居士鞋底踩在石头路上溅起的水花声。他来到村中央的大院,他记得这里,不久前他受到族长的邀请来到这里做客,就在这个院子中,但此刻的院子另他目不忍睹。
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已经被火烧得漆黑脱水,有的被烧到一半大火便被雨水浇灭,但那善存皮肤上的血红让酉生居士心底都在颤动。
这里是陈家村。
就在唯一一次来到这里做客的时候,他发现了陈家村的秘密,而族长更是坦诚相告了他们的故事,酉生居士曾担忧,这样的故事必会遭来祸端,果不其然,只是他没想到这祸端来的如此之快。
对着大院酉生居士深深鞠了三躬,在他心里,这些人为了自己的使命而献出生命,宁死不屈,也算是完成了使命的托付。他叹息,却突然听见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酉生居士心惊,急忙循声而去,在院中的大水缸下找到了襁褓湿透的婴儿。
水缸上的三个血色大字还在,酉生居士抱出孩子,孩子立刻止住了哭声,看着他笑。他感慨,这是最纯真的笑脸,这孩子命中与他有缘。
既是陈家村的后代,又承蒙族人拥有天下难得引以为豪的大义凛然,孩子便叫陈天豪吧。
二十年后。
“大师兄,大师兄!”
光着膀子的陈天豪立在冰冷刺骨的瀑布潭里锻炼着自己的毅力,此刻有熟悉的声音在喊他,他睁开眼睛,看见三师弟叶炜自远而近跑过来。
“大师兄,师傅的咳疾又犯了,你快回去看看吧!”叶炜气喘吁吁讲明来由,便见着陈天豪手撑石壁从潭水中一跃而出,一脸焦急的冲进潭水边的小木屋,没过一会儿就套着外衫冲出来,同叶炜一起下山往酉生居士以及他们几个师兄弟的住处而去。
终岭山是个集聚灵气的地方,酉生居士带着自己的徒弟们都住在半山腰上,而山顶上的风景更是别有洞天,清泉、瀑布、山洞,每一个都可以作为修炼的场地。
“师傅!”陈天豪顾不上同其他师兄弟问候一声,急忙进了酉生居士的主屋,此刻酉生居士正靠在床榻边喝着五师弟夏子栋熬的药汤。听到陈天豪的声音,酉生居士先是一愣,随后怒道:“谁把天豪唤回来的?我都说了没事,怎能去打扰天豪的修行?咳咳!你们啊,太不懂事了!”
“师傅别动气,是我不好!”随后赶来的叶炜一脸内疚,陈天豪急忙为他说话:“师傅别怪三师弟,大家也是担心师傅的身体,每到深秋这咳疾就犯,不如让天豪下山为师傅寻来良医医治吧?”
酉生居士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嘴里说道:“时候还未到啊。”
几个师兄弟没有多问一句,陈天豪从酉生居士手中取过药汤,再一勺勺喂到酉生居士嘴边,嘴里说着:“明日我带师弟上山去采点新鲜的草药,这些草药都是去年的了,定不如新鲜的有药性,闭关修行待到冬日再去不迟,师傅身体未康复,天豪又如何能安心修行。”
酉生居士不答,无奈点了点头。
是夜,几个师兄弟在房内却点着烛灯睡不着。陈天豪身为大师兄,自然让着师弟们,最后一个洗漱完毕回到寝房内,三个师弟却都没睡等着他,待他一进门,二师弟李翔便开口问着:“大师兄,我们一直有个猜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什么?”陈天豪边说边回到自己的床榻边坐下,脱下鞋子进了被窝。
“大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师傅习武修行的呀?”三师弟叶炜的床位就在陈天豪边上,此刻他竖起脑袋来问。叶炜家境丰厚但体弱多病,所以从7岁起就被家人送到了终岭山跟随酉生居士修行,算命先生给他算过命,说是满22岁后再来接他回去,疾病便不会再犯。叶炜虽家中富裕,却没有丝毫傲气,勤恳好学的他是五个师兄弟中最遭人喜爱的。
“从小开始吧。”陈天豪闭上眼睛,自有记忆起他就是和师傅在一起的,师傅对他的严厉别人无法体会,从3岁起深秋到寒冬他便要跟着酉生居士上山闭关修炼三个月,其他时间也闲不得,跟着酉生居士习文习武,哪怕后来有了二师弟到五师弟,酉生居士对他们的要求也没有对陈天豪的多。
“我们怀疑啊,”五师弟夏子栋从被窝里探出头来轻声说道:“怀疑大师兄你就是师傅的孩子,你瞧,教给你的远比我们几个多,就算自己咳成那样,也不让我们去打扰你的修行,而你一回来啊,师傅的病就好多了呢!”
夏子栋的父亲是位游方医生,带着夏子栋路过终岭山的时候,见到满山的珍贵药材他很是欢喜,同时他发现酉生居士有咳喘的恶疾,便开了药方把儿子留在此地拜酉生居士为师,为酉生居士熬制咳疾药汤,这样以后自己到终岭山来见儿子的时候便能顺便带些药材去救人了。
二师弟和四师弟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喜爱武学才拜师酉生居士来到终岭山的,但四师弟没来多久就被家里人寻回去了,如今只剩下陈天豪和李翔、叶炜、夏子栋伴在酉生居士身边。
“你们别乱说,快睡吧。”陈天豪转了个身闭上眼假装要睡了,但待二师弟李翔熄了烛灯后他便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心里不免窃喜,难道自己真是酉生居士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