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沫自打回了静辰轩便昏昏沉沉的睡下了,这一睡竟睡到了翌日午时方才转醒。
她却不知她这一觉竟错过了好些个大事儿!
早间上房请安时,夏氏正与江氏商量林涵宇的嫁妆单子如何处理,忽有丫头来报,说二少爷房里的春月竟不见了踪影,二少爷正让人阖府寻着呢!
说是昨日晚膳过后去花园消食儿,一个丫头都没带,一去就没了音信儿,直到卯时小丫头去敲房门,伺候梳洗时才发现竟是一夜未归,房里值钱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慌忙禀告了二少爷,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二少爷罚了底下伺候的人在前院挨板子,又叫人找来了春月的娘老子,一通折腾,竟是毫无所获,二少爷气得在前院儿发火,谁都劝不住,只说要报了官,寻那逃婢!只吓得春月父母跪地求饶,哭闹不已。
都快乱套了!
夏氏一听登时一愣!这是又要闹哪出啊?
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难道真是受了扫把星的牵累?不然何以自她进府便没了安宁!也许真有关联也说不定···
夏氏想着就起身随丫头出了堂屋,江氏也紧跟了出来,关切道“之前是我管家,如今二爷不在,账册和对牌还在我手里,自然要跟去看看。”
林正言这两日却是回了山东买丫头去了,京城的人牙子带来的人都不甚合意。不是被别府赶出来的作奸犯科之人,就是没经过调教无法上手的幼童。
眼看府里五月就有大喜事要办,人手上头可不敢出乱子!
林正言和大哥一商量,索性回山东老宅带几房家生子过来,也知根知底,得用的多!
昨日启程,如今怕是已过了天京。
江氏在夏氏后头不慌不忙的跟着,看着夏氏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好笑。
外人都道夏氏是个有城府的,害了她的孩子,还让她这些年都没有再怀过!
事实上这又与她何干?夏氏不过是个靶子罢了。
她没孩子是因为林正言根本就不和她同房!
自从怀着孩子嫁进林府,林正言就再没碰过她,等她生了迁安才发现不对,林正言屋里一个女人都没有!
开始她还只当自己幸运嫁了个好男人,却原来林正言根本就是个娘们,他只爱和男人···
木已成舟,回首晚矣!况且她已有了迁安这个牵挂,也不愿就这样和离回家,那便凑合过吧!
日子长了,反倒觉出好来了。
既没有小妾通房争宠,也没有花街柳巷是非,内宅只她一人独大,林正言也多有忍让,那几年二房出奇的和顺。
直到后来她年岁渐大,有了旁的心思,才与林正言渐行渐远,相敬如宾。
至于夏氏?
不过是个痴傻女子罢了,这些年恐怕还惦记着那个男人呢吧?
最阴毒的就属林正卿了,什么都清楚,却什么都不做,将府里众人利用个干干净净!
胡乱的想些陈年旧事,江氏随夏氏很快就到了前院。
远远就听到下人的痛呼声,和林朝安的暴怒声。
江氏很明白林朝安恼羞成怒的微妙心情,一个刚刚开荤的血气少年,正是敏感多疑的时候,哪能忍得了自己女人的背叛,况且还是自己不当一回事的女人,更是无法原谅了吧!
江氏猜得很对,林朝安此时真就觉得是被春月狠狠掴了一掌,面子里子都一并被打掉了。
可恨他还无法还手!若是叫他寻到春月定叫她皮开肉绽不得好死!
“打!给我狠狠打!”负责伺候春月的丫头此时已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住手!”叫停了板子,夏氏怒不可遏的进了正厅,扬声喊道“林朝安,你给我进来!”江氏一言不发,坐于下首。
“母亲!儿子只是责罚几个下人,母亲何至于此?在下人面前如此打儿子的脸!”林朝安一进门来便先抱怨起来。
“孽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如今府里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太医千叮万嘱不能惹了老夫人动怒,恐有不测,你今日在府里大摆威风又是做与谁看?是埋怨你二婶没有管好家吗?还是想气的老夫人有个好歹?你这个逆子!真该叫你父亲回来好好教训于你!”
夏氏一番话听在两人耳里那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林朝安听了全是指责与喝骂,满脸羞愧与不忿,辩解道“儿子不敢!”
江氏听了却只是一片溺子情深:丫头出逃是她管家不利,林朝安犯错,却不打算惩罚,只说等大爷回来教训。
留了话茬让她来接,真以为她会顺势求情,说‘无需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个孩子罢了’,做梦!
夏氏见江氏一直作壁上观,便知道她是听出自己话里的含义,不愿接口。
夏氏无奈只好强做了恶人样子,继续骂道“你不敢?房子都快叫你给掀了!你还有什么不敢?我是管不了你,只等晚间你父亲回来,叫他收拾你!还不快回房闭门思过!杵在这里作甚?”
支走了林朝安,夏氏接着对江氏道,“弟妹可要好好管管这府里下人,真是不成样子!如今能携财私逃,日后也能生出别的乱子,弟妹还是用点心吧!”
江氏笑而不语,夏氏更觉尴尬。
忙叫了人进来问明情况,打发下人散去,又处置了春月的娘老子,让其赔了银子,发卖出府。
二老跟着人牙子从后门出府时正巧碰上了李贤媳妇,她刚从城外回来。
一早忙活,先是叫来人钉实了棺木,抬出府去,一路疾行到了乱葬岗,下葬了沈妈妈,如今还得赶回府里拆了灵堂!她可不敢叫其他人帮忙,还得自己动手方才稳妥。
也不与他人废话,匆匆颔首错身而过!
只行了数步便回首看去,见两个老人弓腰塌背步履蹒跚···
佛主宽宥,便叫信女下阿鼻地狱以报,千万别累了我的宝儿!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念了几句佛号,李贤媳妇便去了偏院。
此时正是午时三刻,日头微偏,院子里好些年未生长的槐树也开始抽了新芽,在阳光下有些晃眼。
下葬她选了正午时分,因为传说正午的阳气最旺,可消邪秽。如今见这槐树发芽,心里‘咯噔’一声,似是忘记了什么重要事情!
白驹过隙,一晃神就到了晚膳时分。
早膳时夏沫还没起身,午膳也用的不多,这晚膳也不知吃是不是了?
紫芜默默摆好了饭菜,偷眼看着坐在梳妆镜前的夏沫,见她很是认真的看着镜中自己的脸,似喜似悲,表情甚是怪异。
蓦地展颜一笑,霎时春暖花开,娇艳动人!
一声轻叹,夏沫将铜镜反扣桌面,起身来了厅里,抄起筷子,就着碗大口吃了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若真是躲它不过,她也是不怕再次面对,该来就来吧!
她一并接下就是了···
“紫芜,挑两件我不穿的旧衣服给那两个新来的丫头,叫她们好生伺候。你私下看紧了,万不能让她们靠近着屋子!”
在沈妈妈出事的第二天,江氏就派了两个面生的丫头到静辰轩,用意不言自喻。
紫芜应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