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刚把一块用十几道工序制成的鸭脯肉咽下,轻盈得放下银筷,又接过身边王管事递来的毛巾优雅得在唇边擦拭,从头到尾端庄得挑不出任何毛病。
‘试食’一词对小七来说并不陌生,以前在电视上就有看过,不过一般地不都是给皇帝试食吗?对于公主,什么时候也要做到这种地步了?
看着刚才端来的名贵瓷盘里秀色可餐的大炸鱼,顿时有了些食不下咽的感觉。
试食,在古时,不仅存在于宫中,其实在民间也是有的。像那些大户,尤其是取不义之财的人,他们被害的可能性很高,食物中毒就是常见的死因。而这种情况,历来在史册上的皇室风云中更是屡见不鲜。
难怪刚才那个瘦巴巴的老太监会跟她说“一会儿就让你吃”,原来是这个意思。
小七慢慢把手伸向筷子,心想:不会那么倒霉吧,公主平时待人很好啊,而且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能有什么仇家,这鱼应该没问题!吧?
这时,王管事走到她的身边,用银针分别刺下鱼头、鱼身和鱼尾。在看过银针并无变黑的情况后,给了小七一个安心的眼神。
想不到王管事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小七对他有了新的认识,以一种‘大恩不言谢’的微笑回应了对方。
吃了定心丸,提筷的动作也快上许多,刚想对那盘大炸鱼下手,这位方太傅又突然开口道,“对了,下官差点忘记了一件事。”
小命暂时得保,小七暗自松了口气,但听完对方接下来的话,她又觉得不如给她个痛快。
方太傅也不故弄玄虚,直接继续道,“不知七公公今日可有见到大闹挽月楼的肇事者?”
小七想都不用想,立即大力的摇头否认。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方太傅言语中透着惋惜。
小七一听这是话里有话啊,不禁问道:“不知大人的意思是?”
“是这样的,下官听说西域有一种奇毒,无色无味,而且银器对其也无反应。下官猜想今天试食太监的名单里应该没有七公公,不知七公公是怎么误打误撞得进来,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原想在七公公仙去之前问一下今早的事情,一来今早只有七公公来过挽月楼,二来也想替七公公搏个生机。若是七公公在此说出大闹挽月楼的肇事者是谁,下官定当为七公公求情,免去试食,我想公主殿下是会卖下官这个人情的。”
方太傅说完由小七看向主位上的公主,而后在脸上竟勾起了一抹及不自然的浅浅笑意,而那抹笑意又似是无意间扯动了某处暗流,一阵阵的阴风霎时在整个殿堂中流窜着。
小七的汗毛在瞬间就全部竖了起来,想象一下,一个人偶在你眼前突然冲你微笑。那可不是童话故事,而是恐怖片啊!
一直未语的公主对其默许般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方太傅的说法,但半垂着眼眸看不到任何情绪。
小七跪在案前心里五味杂陈,暗想这太傅大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腹黑主,明着是帮自己,其实早已洞悉一切。
总结一下他的话,意思就是这道鱼有可能就下有那个西域奇毒,银针就算试过没事,也难保她吃了就会没事。明知道她是误闯进来,本不在试食者行列。如果真心想帮她,就不会等她下筷时才阻止了。
让她当场揭发自己在挽月楼的‘恶行’,更是个阴招!如若承认,估计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就算躲过被毒死,也难逃被打死。而且刚才他就有强调‘今早只有七公公来过挽月楼’,明摆着就在说小七就是肇事者。而且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今天中午来灵秀宫。
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就是来寻仇的!
此刻,一名太监急步从外走到了王管事的身边,对其耳语,不久便见王管事冲公主耳边说了些什么。
公主闻言,凤目轻抬,终将视线定在小七的身上,并悠悠得开口道:“有请二皇子。”语毕又将视线投向进门者。
“七妹,许久未见,真是愈发得倾国了。”一名相貌斯文,着青色华袍的男子踏声走来,转眼又看向公主的下座,神色一换,立马又伸手作揖礼笑道,“原来老师也在这里。”
方太傅依旧安坐其位,只是轻微得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二皇子在王管事刚备好的位置上坐下,把视线投向正跪着的小七身上,假意得环顾四周,佯装疑惑地开口,“哎呀,原来六弟没来七妹这里啊。”
公主笑了笑,“小妹当是什么风,把二哥吹来我宫里,言下之意,二哥原来是来我这儿找六哥的。”
“呵呵,别这么说。多日未见,为兄甚为挂念七妹你呢。刚巧在御花园遇到了七公公,本想请他到我宫里了解一下七妹近日的情况,岂料他被我的一个狗奴才吓跑了。后来那奴才回来禀报说途中遇到了六弟,为兄寻思着,六弟定然也会顺路来你这里,未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为兄就厚着脸皮来了。”
“二哥言过,不过就是小妹宫里的一个奴才,何须二哥亲自登门。小七,还不给二皇子赔礼。”
小七遵从指示来到了二皇子的案前,因为公主说的是赔礼并不是赔罪,所以小七也只是弯下上身作揖道:“二皇子殿下海量,请原谅奴才的失礼之处。”
就在她低头的不经意间,竟然看到二皇子对她眨了眨眼,小七吓得把头埋得更低。心想这宫里的皇子们都有病吧,为何都对她一个太监如此上心。
“呵呵,说到底还是我那狗奴才有错在先,七妹太客气了。”二皇子斯文秀气的脸上漾开一抹识大体的微笑,虽说这话是对公主说的,可眼睛始终是看着小七。
小七被这莫名意味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舒服,而后便听公主说道,“还不快谢谢二皇子。”她连忙照做,紧接着就听见公主又吩咐道,“下去吧,今天都不用来侍候了。”
小七明白,公主这是在帮她解围呢。既避开了二皇子,又顺理成章得免去了试食,一石二鸟。
当下不做迟疑,立即行了礼之后就急忙退出大殿。
“且慢!”这时,二皇子突然出声制止,大伙的目光又集中了过去,二皇子斯文得笑了笑,继续道:“七妹,今日哥哥到访还有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