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至蓦地被巨大的悲痛包围。难道曲和的那个冬夜,是他和江禾的死别?
在雪山行进,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去想江禾已不在人世。他不让自己去想,却无法控制。如今,连尸首都没有,就那么一堆孤零零的白骨。
江禾说过她死后要学过西藏人天葬,可是江禾啊江禾,你就这么惩罚我,连最后一眼也不让我看?
励至缓缓缓走到白骨前,天寒地冻他觉不到冷,热泪划过如冰的脸庞他丝毫没有知觉,他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抓过白骨旁江禾的那顶毛线帽子,帽子上沾了好多雪,已经结成冰块。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他为什么要对江禾如此决绝?江禾不在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啊!”他双膝跪地对着苍穹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
搜救队员默默收拾江禾的遗骨,准备撤到山下。
“那不是江禾,她没死!”励至喃喃地说着。
“励至先生,请你节哀,”搜救队员沉声道。
“她没死!”励至暴怒地打断他们的话:“你们就是不想搜山了是吧?你觉得三天过去她一定死了是吧?我不信,不信!这不是她的骨头!”
搜救队员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励至。他们也不能确定这具白骨就是江禾的,但据他们的经验,今天已是江禾失踪的第四天,一个弱女子,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在冰天雪地缺衣少粮的情况下捱过四天的。所以,他们决定放弃。
“你们回吧,我要去找她!”励至蹒跚着起身,向前走去。
搜救队员拦住他:“励至先生,你这样,是拿生命犯险!”
“我就是不相信她死了!”励至大吼道:“我说过,她是属王八的,能活到九十岁!”
他脸贴着她的帽子,他要找到她!
搜救队员相互使了眼色,决定把励至强架回去。
趁励至神志不清的当口,他们打晕了励至,强行拖到了山下。
众人看着搜救队带回的白骨,登时失声痛哭。而付希恩的脸上,滑过一丝狞笑。
祖世海后悔,他不应该让江禾陪着祖吉,虽然他也怀疑这一切是付希恩在捣鬼。他原本是想对江禾好,却没想到害了她。
众人仍旧不相信江禾死了,她们捧着白骨和头发要求医院做DNA鉴定。
吴坚打来电话问温诠情况如何,励至怎么样了?他说励至父母了联系不上他,很担心。
“江禾,也许,”温诠哭着不想再说下去:“励至在病房里呆着,他在找江禾时受了伤。”
“你让他给他妈打个电话,”吴坚道。
温诠走进励至的病房,发现人不见了!
“这床上的人呢?”她急忙问护士。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里,”护士奇怪道。
温诠等人急忙追出医院,哪还有人?
“他一定是不死心,进山找江禾了,”温诠哭道。
“禾禾,如果你活着,看到荔枝对你的心,”池早失声痛哭:“这两个傻子!”
DNA结果出来,那堆白骨果然不是江禾!众人的心中又升腾起无数希望。
江禾,会在哪里?
励至是又进了山。他戴着江禾的帽子,他坚信江禾没有死。
他对着茫茫雪山不停地呼喊,江禾,他的江禾在哪里?在哪里?
他穿过茫茫的白桦林、松林,渴了饿了就抓一把雪充饥,累了就躺在雪地里闭目养神。他喜欢这里的天空,纯净如江禾如水的目光。
“江禾,”行行男儿热泪滚滚流下。
他迷失在黑夜的林海雪原里,听着猫头鹰恐怖的叫声,被野猪追赶,他爬到树上,惊恐地瞪视着那头长嘴獠牙的野猪不放弃地拱着树,非要置他于死地,看着野兔子和梅花鹿在树下跑过,拱了一夜,那野猪仿佛放弃了,冲他怪叫一声讪讪离去。
他缓缓下去,望着这野生动物的乐园。他想他已经偏离了正常景区游览地带,他已经深入原始森林。
他饥寒交迫,透过密林的冬暖阳光辩别方向。他不知道该向何处走,哪里才能找到江禾。就此下去,恐怕连他也要死在这茫茫的长白山原始森林里。
他踉跄着挪动脚步,不防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他跌下,却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他沮丧地用拳头捶着雪地。
“江禾,江禾,我们,是不是都要死在这里?”他绝望地闭上眼,这一刻,他相信了搜救队员的话。没有人能在这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下野外生存三天。江禾已经不在人世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坦然了,他放弃了,干脆让自己也死在这片山林里,生找不到江禾,死后在阎王殿一定能和江禾相遇。
他放松身体躺在雪地里,头一歪,看到刚才绊到自己的东西。是只被套子套住的野兔子,不知道已经被套了多少人,眼珠已经发干。
套子?这里有猎人?那么附近一定有人烟!他突然燃起一丝生的希望!
他拼命起身向那只兔子爬去,颤着冻僵的手解开绳套,他要活着,找江禾!
他找出随身带的乌钢匕首,瞪着腥红的眼剥着野兔的皮。奈何野兔冻得太僵硬,他有好几次失手划到了自己的手背。
他看下四周,决定还是先找一些枯枝燃火取暖。
森林里是不缺柴禾的,他找来几段松枝,又找来两个石头打火,很快,茫茫雪地里升起火焰。
他一阵高兴,烤暖了手,开始剥兔子皮,将兔子架在火堆上慢慢翻烤。他想起与江禾在海边篝火晚会烧烤的日子。
“禾禾,如果此时有你在身边,该有多好,”他喃喃着,慢慢地吃着兔肉。他在祈祷:江禾,活着再相见!
吃了一只整兔子,他的体力得到巨大的补充,他熄灭火堆继续在茫茫森林里前进,树森越来越稀疏,他仿佛即将走出困了他一天一夜的森林。
他正在欢呼,突然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
他回头,对上了两支黑洞洞的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