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未能看到日出,一片夏日清晨的薄雾始终笼罩海面。
其他人已经早起收拾帐篷准备拔营的时候,江禾和励至还在把如呼吸般起伏的海浪声当摇篮曲死睡。
江禾被人声吵醒,急忙叫醒励至,收拾东西回营。大概心里有鬼的关系,江禾老觉得一群人怪怪地看着她和励至。只有卜安生不以为然,他昨晚逃脱是又找他亲爱的酒瓶子去了。
老毕特批他们可以休息一上午,江禾回到公寓补觉,可怜的池早眼珠比兔子还红,却要继续陪着精力旺盛的韩国友人们参观。
江禾将手机关机,准备太太平平地睡一觉,只为养精蓄锐成功进行下午的“批斗大会”。她倒要看看老毕这回还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忍下去!
明明困得不行,明明眼睛酸涩得眨动困难,可是悲催的,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是无法入睡。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昨天和励至在海边的小暖昧。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她揪着眉心不停地警告自己,心里默念着睡觉睡觉,可还是徒劳。
她想她又输了这一局。男女一方,谁先沦陷,谁必定寝食难安。从来只要她主动爱上的人,最后便以分手剧终。她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永远无法摆脱这个套路。相棋以后她想她不会主动再爱任何一个人了,难道是我太过花心?居然会对励至这个毛孩子有感觉?她自问。
哈!算了吧,大姐。她警醒着:不要再去幻想一切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怎么会接受你呢?人家一标准高富帅凭嘛爱上你一大他五岁的女**丝呢?千万别去乱想,千万,不要再受伤。
她翻出手机,打开视频,翻看陶淘在喝酒时录下的视频,看着励至的傻样,和两人时而勾肩搭背时而互相喂食的亲密模样,不由忍俊不禁。这些视频,成为江禾午睡前必看的东西,永远舍不得删去。
就这样,忽而欣喜忽而落寞,她在胡思乱想中,不停地假设又不停地推翻的对抗中睡去。梦里,依然,有相棋,他在向她忏悔哭泣。果然是有所思便有所梦。
醒来又不得不上班。她突然不想再见到励至。走在路上,顺手在路旁的绿化带的草丛里扯了根狗尾巴草衔在嘴旁,到办公室里的时候,发现卜安生和励至都没有回家。而是一个趴在桌子上一个倒在沙发里补觉。陶淘到底年轻,精力充沛,居然还在电脑里专心致志地淘宝。
哦·她看看表,还差二十分钟才到上班时间。她丫的这是积极的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怀着一颗极坏极坏极具恶作剧的心态,忍着笑,蹑手蹑脚地走到励至的沙发前,很享受地欣赏着他手托腮、高大的身躯蜷缩在窄小沙发里的可爱睡姿,扯过嘴里的狗尾巴草那毛茸茸的尾巴,轻轻地放在他的耳朵旁不停地晃动。
他很不舒服地哼了一声,抬手挠着耳朵,她急忙拿开草,见他没了声息后又放到他耳旁。如是这般,熟睡中的他几番斗争终于明白,这不是苍蝇在作怪。
见他要醒了,她急忙跑回自己的桌位,顺手将狗尾巴草丢在垃圾桶里消灭罪证,若无其事地上网。
励至极不情愿地起身坐好,眯着睡眼看着江禾。
“醒了啊?”江禾嘿嘿一笑。
“少睡十分钟,这该死的苍蝇,”他嘟囔着。
陶淘扑哧一乐。江禾瞪了她一眼,她又憋了回去。
“我只是笑高富帅哥哥那副傻呆样儿,”陶淘解释道。
“他傻?他才不傻呢!”江禾哼道。
“那是,咱情商智商都很高,”励至伸了个懒腰。
办公室陆陆续续地来了人,一个个神态疲惫,看来上午补觉还是难以补回昨晚的睡眠。
江禾让他们讲整个事故前的准备工作,每个人都讲了一遍,没想到焦点居然落到了陶淘和西西的头上。
励至的分工很明确,陶淘负责装点设备,西西负责采购和物品的最后检查。
陶淘与西西一个说引火器装了,一个说检查的时候分明看到了。
嘿!这还真邪了门了!
“你确定你亲自把引火器放到设备箱子里了吗?”江禾手指戳着耳后根问陶淘。
小丫头的目光有点闪烁,撅着嘴忽闪着大眼看着励至,励至也在看着她。
“我倒是没有亲自把引火设备放到箱子里,”她吞吞吐吐着:“卜安生和其他男同事在装车,他说不用我去清点,我只负责站在车前就好了。”
“也就是说你以为卜安生拿了,卜安生没有拿,而西西检查的时候却漏掉了引火器这一项,”江禾扫视着三人。
西西慢慢地眨着眼,认可了这个事实。
“还有一件事我不理解,”江禾不依不饶地追根究底:“西西,你和卜安生为什么回来取了一个小时的引火器没有返回营地?按理儿说,一来一回开车,顶多半个小时就够了!”
西西瞅瞅卜安生,歉意地说:“这事瞒不住,说了吧?”
卜安生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开车拉着西西姐往回赶,着急,特急!没注意就闯了个红灯,丫的倒霉,取了设备往回走的时候刮了一凯美瑞。车主不放,一直在纠缠这事来着。”
励至不可思议地瞪了卜安生半天,他算是被卜安生搞得彻底折服。
“还有这红灯罚款啊刮车赔款的,都是我和西西姐垫的,什么时候能给报了啊?”卜安生将几张白条扔在我面前:“我这可是公差,总不能让我俩倒贴钱吧?”
西西眼巴巴地看着江禾,等待她的决定。
江禾顺手抄起会议记录本和笔,冷笑道:“这事甭问我,问老毕去!走了,上老毕办公室开会。”
“能不去吗?咱内部解决不用惊动领导吧?”卜安生心虚了:“反正你是这活动的负责人,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江禾没理他,率先出了办公室,后面跟着励至陶淘等几个人。
她回头瞄了一眼,没见卜安生。
“又忙着给他二大爷打电话求救?”她不屑道。
“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吧?”励至笑道。
“至于,太至于了!”陶淘叽喳着:“这事对他来说就是天塌下来的事!我怀疑他怎么会和你是同龄人,高富帅哥哥,我真觉得卜安生和你一比,他也就是小学一年级。”
老毕办公室,满满地坐了一屋子人。卜安生磨磨蹭蹭地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来了。
江禾打腹稿准备讲事故发生的经过,励至在本子上写着什么,陶淘、西西四只眼盯着办公室角落的一盆滴水观音发呆,在想一会儿要如何检讨。
老毕走过来扫了众人一眼潇洒落座,云淡风轻地说了句:“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不希望大家活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