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诠打来电话问江禾进展如何,她说在原地踏步,不过她的天秤已经开始倾斜。温诠嘿嘿一乐,说在给吴坚过生日,俩人正在吴坚家忙着做菜。
江禾不由压低声音教训道:“你俩不要太自私好不啦?连孩子都不要了?”
“你是说宁宁吗?我不反对她以后和我一起过,反正我也没打算生自己的孩子,”温诠倒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江禾正待好好训斥她几句,抬眼见玉婉柔走来,便急忙收了线。
“这让你请客,太不好意思了,”玉婉柔坐下来歉意地笑笑,又低头亲了亲宁宁。
这温馨的画面看得江禾羡慕万分,可是她还从来没想过自己当了妈妈会是什么样儿。
玉婉柔将一个衬衫袋子放到坐位,励至忙问那是什么。
“今天是你姐夫的生日,这我送他的生日礼物,”她笑道,面具般的脸上居然还能伪装流露出幸福。
“妈妈,我们为什么不回家和爸爸一起过生日?”宁宁委屈地问道:“爸爸今天为什么不来接我?”
玉婉柔一把将宁宁搂在怀里,笑容坚毅:“爸爸忙,所以不能和我们一起过生日,你要原谅爸爸。爸爸是在挣钱给宁宁买漂亮衣服啊!”
江禾的眼眶一阵发酸。许多时候,男人把女人的包容当成了纵容,把女人的忍让当成了软弱。而可怜的玉婉柔,忍着内心巨大的悲伤,还要在女儿面前维护丈夫的高大形象。
“表姐,你听我句劝,放手吧,”励至劝道:“你这婚姻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玉婉柔责怪地瞪了励至一眼,用下巴向江禾的方向扬了扬,暗示励至家丑不要外扬。
“江禾不是外人,”励至头一次这么郑重地叫江禾的名字,叫得她浑身不自在。励至瞟了她一眼对玉婉柔说:“她思想特成熟,我觉得你的事吧,可以让江禾帮你参谋参谋。”
玉婉柔认真地盯了江禾一会儿,从她与励至一起来到她柜前时她就不停地猜测江禾突然到访的真实目的。她不傻,励至不会无缘无故带个陌生的女人来找她,还美其名曰帮着参谋买件衣服。励至的勤俭她太了解了。并且这个江禾执意邀请她吃饭。她不是励至的女朋友,那么她来,肯定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她一直在揣摩江禾究竟想得到什么信息,励至将话语突然转到她的家庭时她豁然开朗:终于来了。
江禾见玉婉柔身子慢慢松驰下来,看来对她已经完全解除戒备,不须再伪装。
她对她的这份信任,比温诠的更具压力。我到底在干什么?我不是要来帮温诠解决掉这个女人的吗?江禾迷茫了。如今,她居然成功地取得这个女人的信任,岂不是幸事一件?可她为何会如此忐忑?她怕,怕玉婉柔知道她此来的真实目的。
玉婉柔抚着宁宁光滑的脸蛋,她对女儿充满愧疚,她觉得她真的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与吴坚是经别人介绍认识的。当时也没觉得这人怎么样,只是觉得工作好收入高,也就正儿八经地想和他谈个恋爱。她学历不高,唯独能参与社会竞争的只是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吴坚对她倒也不错,出手大方,大概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抵挡男人的金钱攻势。她觉得和吴坚在一起可以安稳地相夫教子,她厌倦了社会的残酷。
80后情侣都难免俗套的,未婚同居,他们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在同居时计划外怀孕很多人选择去流产,她没有。她不顾吴坚的反对,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于是,只有一条出路,结婚。
吴坚带她回家见了爹妈。传统的乡下人很难接受未婚先孕,他们认为他们如此优秀的儿子不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是这个女人想拴住他们的儿子,诱惑了吴坚,然后怀孕,要挟。
因为这一点,公婆从她没过门儿就不曾待见她。她,渐渐的,怕极了去公婆家。感情越来越疏远。
她和吴坚过了两年幸福的日子。怀孕,生孩子,她辞去了可有可无的工作专心在家里伺候丈夫孩子。她以为幸福可以继续下去。直到有一天,吴坚毫无缘由地开始与她分居。她追问,他不答,再追问,她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字眼:离婚。
她伤心下回了娘家。两天后再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他们分居很久的床上有女人的头发,有避孕药。她呆呆地站在卧室门前,她知道,他把那个女人带回了家,在他们的床上肆无忌惮地做爱。这是那个女人,在向她宣战!
她没有勇气离婚,两年,在家里呆了两年,她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了社会,无法再自立地生活,她觉得,她已经成了废人。
当然,她对吴坚仍抱有期望。期望通过他对宁宁的喜爱能够让他回心转意。于是,她以沉默的方式抗争离婚的提议,她自觉地让出了女主人的位子。每周末,她知道那个女人会来,便很自觉地回娘家去。她和吴坚之间,除了谈宁宁,就是在无休止的谈离婚。
她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对吴坚的无理要求逆来顺受,她不相信那个女人会大胆地站到她面前请求她离婚。她用自己的韧性让那个女人知难而退,她咬着牙,忍了两年。终于,那个女人没了消息。
一家人仿佛重归于平静。那晚,吴坚主动钻上了她的床,疯狂地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两年,她捱过一个又一个寂寞得令人发疯的夜晚。突然过上了正常的夫妻性生活,她失声痛哭。吴坚以为她在介意那个女人,对她发誓以后不会再和那个女人联系。
她也以为,男人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又有哪个男人不偷腥呢?于是她原谅了他,包容了他,对过往只字不提。随着女儿渐渐长大,越发出落得粉雕玉琢,夫妻两人把全部的关爱都放在孩子身上,她以为,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她忍耐,终于苦尽甘来。
直到一年后,她发现了他工资卡的数字在莫名其妙地减少。他开始,厌倦和她做爱。
她以为他又有了别的女人。他却很诚实地告诉她,是那个女人。
她很想见见这个让吴坚始终放不下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是,她没有勇气。她怕,怕自己会心软,会成全。
女儿的话里行间开始不停地出现温阿姨,是吴坚告诉她的,以后要和温阿姨一起生活。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于是给女儿讲后妈的故事。让她以后要叫温阿姨,小妈。
“如果是你,你会放手吗?”她像个怨妇一样絮絮叨叨:“我跟你说,我不是没想过离婚。”
“你爱你的丈夫吗?”江禾问。
“爱?”她冷冷地摇摇头:“我恨他,我根本瞧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