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回到曲和的消息,她只告诉了卜安生。回到公寓后她急急地收拾了一下衣物,看着凌乱的房间,好像从她和池早走后便无人打扫。她联系温诠,温诠很平静地说她躺在第三人民医院的病床上。
“第、第三人民医院?”江禾呆掉了。第三人民医院,真正的名字是曲和精神病院。
温诠怎么会在精神病院?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我扛不住了,医生说我轻度忧郁,需要入院通过药物治疗,”温诠反问:“你不是和池早去朝鲜了吗?怎么回来了吗?”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有时间我去看你再说,”江禾说道。
她试图让自己平静,理顺纷乱的头绪告诉自己第一应该做什么事。哦,励至妈妈。她拍拍头,对,她应该去见见励至妈妈,安慰一下她,并要掌握关于励至的最新消息。
让卜安生联系好了励母,江禾想到自己即将见到励至心中最重要的人,一时激动不安,仿佛丑媳妇即将见公婆。
她不在意励母会怎么看待她的出现,很明显的,她对励至已经超出了同事之间的关心。西西与陶淘等人在励至出事后也没有到他家里慰问,连卜安生——励至最好的兄弟,也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第一次到了励至的家,见到了他的父母。励父是一家园艺公司的负责人,励母在曲和公园做点小生意,进了励至家的小区后江禾有些忐忑。她不知道他的父母会是怎样的人,她怕,与他们正面接触。
相见之后她心头长舒口气,励父励母穿着简朴,为人随和,与励至风格一样。
“你就是江禾?”励父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无精打采地打量了她一番,为她让坐:“我听励至说起过你。”
江禾一阵心惊肉跳,又有些小小的期待。励至在父母面前提起她,会怎么提起?会不会像提起普通同事一样云淡风轻?还是夸赞她的厨艺和善解人意?
她受宠若惊地接过励母递来的茶水,腼腆一笑:“我吃过阿姨包的饺子,真好吃!”
励母淡淡地坐下,励至出事后她每夜都会哭醒,眼角眉梢间难掩憔悴,几天的时间,已经让她迅速苍老。
“小至不会打人的!”励母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卜安生眼神流露出无奈,每个母亲都会偏袒自己的儿子,即使励至真的做了什么,励母也不肯去相信。
江禾不安地搓搓手,拿眼看着励父:“叔叔,励至这事,有什么最新进展吗?”
“没有!”励父盯着江禾,她的言行举止,及通过儿子时不时的提起,让他觉得江禾是个做事十分成熟老练的女人。他为儿子能够遇到这么一位上司感到庆幸。
“我每天都准备好钱在公安局门口等着,随时准备办取保候审。你们那个,毕部长,也在帮着联系,”励父焦虑道:“但是没有消息。”
江禾抿抿嘴唇,再过六天就是中秋。老天!难不成这个团圆夜,励至要在号子里渡过?不要,不要!
她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励至究竟有没有打人?为什么成了主谋?所有人对那天的经过都不了解,当事人逃逸的逃逸,拘留的拘留。他们能够接触到的人,只能是受害者。
“去找过那两个受伤的学生吗?”她问:“他们怎么说?励至有没有出手?”
“当时场面混乱,他们说也没看清,”励父道:“但他们说对小至印象挺深刻,他个子高又穿了件白衣服,在夜色里很引人注目。有一个学生说,他好像没有出手。”
好像?法律上允许这么含糊的证词吗?江禾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一个公安局的朋友说,根据他内部调的案卷,励至是本次案件的主谋!”江禾担忧道:“并且那两个学生是,轻伤。”
励父一惊,与励母面面相觑。
“他根本就没出手怎么会是主谋?”励母激忿得方寸大乱:“主谋?笑话?不对,不是说是轻微伤吗?”
卜安生瞅瞅江禾,她怎么知道得比他还要多?老毕一直说有他出面一切都会没事他也就信了,根本没想通过其他渠道去了解最新的情况。
“你的朋友?”励父谨慎地问道:“是派出所本次办案的民警吗?”
“不,他在市局,”江禾道。
励父哦了一声,儿子的事情的确很刺手。他一直等着HD会出面为员工解决这个问题,包括上下打点办理取保侯审。老毕一直忙着与大学路派出所那边协调,可对方总答应得好好的,眼看一天天临近中秋,取保的事就是没有消息。他有些着急,这个老毕办事到底靠不靠谱。
“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励父问江禾,他想听听她的建议。
“不能等老毕,”江禾果断地说:“取保侯审都要经分局领导审批,活动下一级效果不大,我觉得,到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通过高层领导向下边押办督促程序走快点才有效。”
励父点点头。江禾说得对,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几天一直跟小鬼们纠缠,他们也不过是互相推诿,确实,没什么效果。
“问题是,现在被拘的三名嫌疑人一致指证励至参与了此事,在没有洗脱嫌疑或励至承认的情况下,这个取保候审,”江禾想起相棋的话:“上头肯定不会批。”
励母不顾卜安生与江禾在场,又开始轻轻地饮泣。
江禾很想想问问,励父有没有能力去活动高层领导下压督办这个案件,她迫切地想知道。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励父为什么自己不出手,却偏要等着老毕去办理这件事。他是心有顾忌,还是缺乏社会关系。如果他没有这个能力去办,那么她就会动用所有能动用的社会关系去办此事。她想问,可她又犹豫了:她是励至的什么人?励至父母怎么会让她一个外人来插手此事?她如果问出这个问题,会不会太过冒昧,励至的父母又会怎么看她?
她颓废地起身告辞。励至父母一再谢谢她的关心,并客套地说还请她也能够多多帮忙。
她让卜安生先走,自己打车到了看守所附近的宾馆住下。她站在窗前凝望着那座铜墙铁壁。哦,励至,Myrabbit,你吃完饭了吗?洗澡了吗?在那里会受欺负吗?她心痛得不能正常呼吸。
“手里啊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她哽咽地唱着。励至,你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吗?我就在你的不远处,在这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你是否会想起我?
可她见不到他,她多么想在此时他最无助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定会喜出望外;她多想抚平他焦躁的情绪,安慰他一切都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励至,只要你能够平安无事,我不再去奢求太多;我不再耍小脾气,我只会默默无闻地守护着你,对你好,哪怕对你的白玫,我也无怨无悔。只要你平安!江禾流泪轻轻地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