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我仅剩的唯一心愿、便是抱着你、爱着你,许你快乐,许你安慰,代你死。如若不能实现这个心愿,那么我先死去、在黄泉路上等你到来,执一盏明灯,唤你一声夫君,余愿也足已。
大内牢房湿热,正值酷暑。黎幽本是强硬要赶女子离开,结果一阵咳嗽又几乎晕了过去。
“我最受不了你把自己当东西看。”苏梨若蹲下身来,隔着房门递给他一个花雕的木盒、里面盛着些点心酒水,“我一早准备的假死药已经混在了酒水里,你喝也罢、不喝也罢。我不强求你了,总归这次、你选择的不是你自己的未来。”
“什么意思?”他忍痛说着、口吻带着寒凉。
“你在猜我的心思吗?”苏梨若唇角微勾、笑意光彩鲜丽,“你可猜得到?”
“你总不会为我死——”他虚弱地回答、眼角的邪丽无端上挑。
“何以如此笃定?”
“我不值——更何况...”
“哪里有不值?”苏梨若注视着他,将皓腕递到黎幽手边,“你也是懂脉象的,不如为我把脉试试,就能明白我的心思了。”
黎幽将信将疑地搭住了苏梨若的手腕,立时变了脸色:“这...你的脉象怎么如此虚浮?”
“梦蛊。”她倒是不紧不慢地答着。此刻看到黎幽的神色变化,苏梨若竟有一种难以说明的愉悦感。似乎只是为了黎幽这么一个表情、她赌命也值得,“《百毒志》有记载,梦蛊成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我身体里已种下了雌蛊的卵,而另一只雄蛊,就混在酒水之中。”
“你若不喝这酒水,也不过是叫这雄蛊死去、连带着我血脉中的雌蛊、再连带上我的命。”
门口狱卒已经在催促、毕竟黎幽是重犯、探视时间不能过长。梨若轻柔一笑、将盒子推给黎幽,施施然离开。
——本就该结束的。
——为何连死、也求不得?
黎幽轻声叹气、沉溺在黑暗里。
——也罢、也罢。
不知怎地、他忽的想到若是自己真的死了,灵魂离开肉体,俯瞰世间的情景......自己有没有资格拥有一场葬礼、若是有的话...在自己的葬礼上,会不会有黎初的影子呢?若是黎初看到了自己永眠的安静样子,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掉眼泪。又或者、会不会痛骂、觉得自己罪有应得?
正在这个时候、天牢正门那边传来依依呀呀的响声。有个人正从黑暗里缓步走来。
黎幽已无心再看。病重早就严重损害了他的视力和肢体。他看不清、亦不愿做出什么动作。只是勉强打开盒子,饮下了那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