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林上卿死后」
林上雪带着京城雅出了铃溪村,就这么失魂落魄地走着。不知如何是好。不知何去何从。她唯独知道林上卿的仇一定要报、夏临也好、孤城也好、风晴也好,一个都别想跑。
——可是这些人、在哪里呢?
林上雪隐约记得祈星阁有名的情报师阿未在铃溪边的栖霞村云游,打算先带着雅儿找他问上一问。此时她刚刚踏入栖霞村的地界。栖霞地势高,崇山峻岭层层叠叠,林峰怪石险峻奇崛。栖霞的主峰犹豫砂岩垂直节理发育,加上外力的长期作用,从而出现两侧壁立的峡谷和板状石峰的奇异地貌,彷如处在云雾中一般。
林上雪进栖霞村没有几步,一个算命先生拦住他,声音沙哑:“这位姑娘,我看你面露贵气,要算上一卦吗?”
“算卦无所谓,只是老人家,”林上雪彬彬有礼,“你可知道栖霞村里有个叫阿未的隐者?我是他的故人。”
“阿未公子的大名全村人都知道,”算卦老人看着林上雪,半晌慢慢说道,“你既是阿未公子的故人,老朽自然应当为你引路。只是姑娘可知道,这阿未公子是个怪人,虽说你们认识,可要是你做事触了他的霉头,往后就是为他死了他都不放在心上。”
林上雪思考了片刻,神情依然冷淡:“老人家只管为我引路,见到他之后,便是我自己的事。
算卦的老者摇了摇头,带着林上雪往栖霞村深处走去。栖霞与铃溪大不相同。若是在铃溪村,村外围通常喧闹异常,越往村子深处反而越发寂静。然而这栖霞村,外面是山峦层叠笼罩,越往内走越是喧闹嘈杂,沸反盈天。这时算卦老人带着林上雪拐了个弯,竟到了一个赌坊地界。
算卦老者微微笑着:“姑娘,你要找的那位阿未公子便在这地方了,只是你找不找的到他,带不带的走他,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林上雪轻轻作揖送走老人,推开这家名为「千花」的赌坊正门。正屋的门牌上工整书写着这么一行字。「大赌坊白日不开赌,每日酉时正式挂牌营业。白日客人可自行选择在赌坊销金或是刷戏以赚取晚上挥霍的筹码。」为她开门的是一干俊俏小生。或带着名贵碧玉,或插着紫金钗,或轻晃着手中的绣扇,个个风度翩翩。林上雪立时有些摸不到头脑,心里某种古怪的想法不自禁冒出来——
用这么些美男看店,莫非这店主人,是个断袖不成?
“姑娘到这赌坊做什么?”千花的一个小官看着林上雪立刻迎了上来,笑容甜美。林上雪佯装和小官商议着买些赌博用的筹码,一边把他拉到旁边敲敲打听:“敢问阿未公子是哪一位?”
“这个嘛…”小官欲言又止,林上雪趁势塞了几张银票到他怀里,小官即刻改口,“其实阿未公子虽是千花的主人,却很少在我们面前出现。每天指定能见到他的,只有我们的头牌东方美人,你跟着他走,保准能见到阿未。”
“那么,敢问哪一位是东方?”
小官乐了,手朝着场地中心一指:“这还用问,我们店里最美的美人,你竟是忽略了他吗?”林上雪顺着小官的指向看去,看到赌坊中心供游客观赏的舞台中心,正在舞着《大韶》的年轻公子。只见他一袭蓝色羽衣,举手投足间不尽妩媚风致。只是…林上雪隐约感觉出一个问题。
“这位东方美人…是个男的?”冷淡克制如林上雪都忍不住吐槽了。
“怎么,难道你见过比他更美的男人吗?”小官颇为不屑。
林上雪略微平复心情,不知怎地想起黎幽来。眼前的男人美则美矣,比起黎幽却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黎幽的笑容一点也不媚,是魅。一点点心动的冰凉,像莲花般缓慢铺满深蓝色的湖面。
“那你们店老板,有…那方面的爱好了?”
小官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瞪着林上雪:“瞎说什么呢?难道你不知道阿未公子是少女吗?”
林上雪忽然有些面部抽搐。阿未是少女?!苏梨若、吴玄、你们当初在祈星阁是怎么误导人的啊啊??!「总归能找到阿未就好。」林上雪如此自我安慰道,转而向台中间所谓的「美人」。
“东方公子。”林上雪试图保持冷静淡漠的姿态,“听闻你能联系到阿未,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能。”年轻公子答应的干脆。林上雪大喜过望,正要把他拉下台,结果忽的被台下一干人围住。
“不是说能带我见他吗?”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带了足够的钱把我包下,我自然和你走。”
「喂喂这家伙是男人啊竟然可以出来卖吗、还有这真的是赌坊不是青楼吗」林上雪腹诽,还是问道:“你值多少?”
“行情不好的话,一万金吧。”
林上雪云淡风轻地笑笑,桀骜不羁的神色把在场人都镇住了。然而她内心则是「一万金我现在连十金都不剩去他妹的一万金」。屋漏偏逢连夜雨。忽然一个小女孩被一个大汉拉拉扯扯的从屋后拽过来,女孩赶忙跑过来抱住林上雪的小腿,鼻涕眼泪落了她一身。
林上雪方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她把京城雅带丢了…幸好她自己还找来了这个地方...
“雅儿,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看管的大汉听着林上雪对雅儿的关切,立刻火冒三丈地瞪大了眼睛:“你说啥?我们欺负这个小魔王?她刚刚把我们库房拆了你知道吗?!”
林上雪立刻对雅儿刮目相看。这孩子刚刚跟着他和林上卿的时候真是冷漠如冰的性子,怎么也不肯多说两句话,现在竟是这般开朗了。
“不就是拆了你们库房吗?值多少金我赔就是。”林上雪依旧淡淡说着,面色冰冷。
“一万。”
“也就是说,连上东方公子的身价我不过是要花两万了?”林上雪微微挑眉。
“你真有两万?”大汉和一干年轻公子看着林上雪从容不迫的样子以为真的要大赚一笔,无不引颈期待。林上雪讽刺:“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区区两万金至于这般激动吗?”
“雅儿,你先在外面等我,我付完款就带东方美人出来。”林上雪拍拍那孩子的背,雅儿也识相,立刻出门。林上雪目测着雅儿跑远了,轻轻踮脚转身,到东方小哥和管库房的大汉中间。
年轻公子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一万金,结果林上雪腰间双剑一出,迎头击昏他。大汉骂骂咧咧正要干架,林上雪鬼魅般的回身旋转,左手剑剑尖割下大汉的一缕发髻,右手剑刺向他的背心。大汉立即一身冷汗动弹不得了。
“让东方跟我走。”林上雪波澜不惊,“要么这间千花赌坊,就等着被我报废——不、应该是夷为平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