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家是有名的玉商。初入京城府上,只见珍玩奇宝琳琅满目,一派富贵奢靡景象。可林上雪怎么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外加年轻俊美、气度不凡,竟然只消的两三句话便混进京城家内室,得到家主接待。
“林公子匆匆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和老朽商量?”京城青河慈祥笑着,丝毫没有家产万贯的财主俗气,也没有名门宗主的凌厉架势。
林上雪挥挥手叫雅儿过来。一向活泼的雅儿今日不知怎地特别怕生,靠在林上雪旁边一动不敢动。
“家主,你可觉得这女孩子有些面熟?”林上雪转过雅儿的身体,让他们祖孙直视对方。
青河狐疑地看着雅儿,末了又看了看上雪,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然而当他无意间回头一撇,正好捕捉到京城雅漆黑瞳仁里一抹犹疑惊慌的错失时,他的心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雅儿慌忙低下头,像是小动物一般微微颤抖地抱住林上雪。
“这个动作…这种神态…”青河忽然激动地不停唤着,眼里浮现出当年爱女的面容。他忽的往前走了两步将雅儿抱住,喊她,“雅儿…可是你回来了?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林…”雅儿正想喊一声林姐姐,意识到上雪男装后立刻改口,“哥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上雪笑着轻轻叹气,把雅儿的小手交给青河,接着对两人解释:“这是当年京城雅的孩子。京城雅,和那个屠夫的孩子。青河宗主,小生不堪重任,没办法一直带着这孩子,您愿意——?”
“什么?这是她的女儿?”青河一下惊了,打断林上雪的话。
“正是。当年京城雅为张屠生有一女,由我来秘密抚养。你若不信,她身上有玉镯为证。”说着林上雪翻出物证递给青河。青河看着那支玉镯,又看向年幼的女孩——那眉眼分明是爱女的轮廓,不容有假。老人一时神色复杂,有感慨、有沧桑、更多的是重获珍宝的喜悦。他忽的紧紧将女孩抱住了,尽管他知道身为名门宗主这样十分有失体统,他还是禁不住流出浑浊的泪水。
“我当然要好好养她,疼她,爱她,给她最好的未来。”他反复对林上雪说着,紧紧抱着年幼的女孩。“太好了。”林上雪微笑,带着淡淡温柔的口吻,“从此以后,她的生活终于要回到正轨。这真是再好不过。”
“如此真是多谢公子——”
正在京城青河稍微平复心情,想要答复林上雪的时候,年轻公子的话让老者忽的脊背发寒。
“如果宗主真想答谢我的话,不妨告诉我一个真相吧。”她忽的声音冰冷,“当年你家的大公子京城凛并没有死,而是进了祈星阁门下。据我所知,他一直和家里有联系。”
“宗主能告诉我,凛在哪里吗?”
“你…”青河犹豫着,面有难色,“你怎么知道阿凛还活着的?”
林上雪微微皱眉,正要对他解释因果。忽的侧门被风吹开了。四下香气弥漫,反而让人觉得异常不安。「你先去京城家,我随后援助」林上雪立刻意识到这是阿未的典型手法,正想对青河说什么,女孩已经雀跃地走进来,随着她的梦蝶翩然飞舞,将青河和雅儿带入了梦境。
“阿未大人,你这是何必?”
“何必?”阿未冷笑,轻盈坐在青河旁边的座椅上。接着她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喂如青河口中,强迫对方吞下去,才转身看向林上雪,“林上雪、我问你——要是有人叫你出卖林上卿,你会干吗?”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对于老迈的父亲来说,没有谁比他的儿子更重要。这家伙虽是老了,好歹也是一等一的精明商人,绝对硬骨头,你当你对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几句,他就听了吗?”
林上雪看着阿未一阵厌弃。总觉得如果自己要是允许她这么做了,和霜影还有什么区别呢?然而如果不这么做,狡诈如同孤城霜影,自己又是何时才能扳倒呢?阿未嘲讽般对林上雪笑了一笑,轻盈到她身边耳语:“放心吧。我又不会杀了他,不是吗?”
说罢阿未不知从何处叫出一只红色蜘蛛来,蜘蛛顺着阿未的指引爬进青河的口中,缓慢移动到心肺。
青河的眼睛霎时间睁开了。阿未邪丽笑着,轻声问:“京城凛在哪里?”
“凛儿他…从不曾独自现身。一直都是夏公子替我联系他…”
林上雪听着忽然一怔:“可是夏临夏公子?”
“对…是这个名字。”
“那么,你知道夏临在哪里吗?”
老者痛苦地张口,但是声音已经很微弱了,林上雪不自觉一慌,然而夏临的情报唾手可得,她再不顾那么许多,竟是狠着心向青河背后输入一股逆行的真气,逼着他不得不说出话来。老人突地吐了一口鲜血,接着缓慢说道:“明日晌午。「景清」。”
“明日晌午,景清。”林上雪暗自重复一边,忽的转头看向阿未喊道,“已经知道地点了---你快把那只蜘蛛弄出来!”
京城清河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扼住自己的喉咙,五官不断流出鲜血来。林上雪一阵手足无措,拉过阿未大喊着:“快结束啊、你快叫那只蜘蛛出来!京城宗主他…!”
阿未平静摇了摇头,向林上雪解释:“这是血蜘蛛,毒性极强,凭京城宗主的体制,不可能撑得下去。”
林上雪愣愣看着阿未:“也就是说,不过是为了一个情报,我们就得要京城宗主的命吗?”
“对。”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很简单啊。”阿未又换回了风情万种的妖丽笑容,“这么点小事,有必要提吗,我的将军?”
“安心啦。就算青河死了,你的雅儿身上带着信物,京城家的老家伙们一样会对她好,她一样大富大贵,将来一片光明。至于你,你只要好好想想怎么为林上卿报仇。”
“他死得很惨吧。”阿未的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强迫林上雪想起那个惨烈的夜晚。那个夜晚——林上卿为了不连累她,主动把自己交了出去。他的血溅在她身上,宛如妖冶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