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扬走到王梓晗身边，轻轻拍他的背，无奈地说：“这你就不要看了嘛。”
王梓晗把胃里能吐的东西全吐干净，抬起头，勉强道：“她就在那儿，我还能装看不见的么？”
“你别说话了，先到那边坐坐，我再看看尸体。你还学现场鉴证呢，在外面留学的时候，就没出过个现场啊？”郑少扬问。
“我一般都在实验室里，出什么现场呀。”王梓晗听他的话，往远处走了几步，但又觉得离得远，更渗得慌，就又走了回来。
“唉，看这个状况，你也是不能来我们队里做鉴证，我们队里鉴证科的都得出现场，哪能叫你老呆在实验室里？”郑少扬无奈地摇摇头说。
王梓晗扁扁嘴，说：“所以，我才不愿意到你们那里工作的，成天就看死人什么的。”
“那你还学这个？”
“这个学费贵，我可以少学两年，要不然，到现在我还回不来呢。”
“你真是为了破财才去的？”郑少扬对此人的行为简直是无言以对。
“我爸什么时候算错过呀？他算着我一定得破财，那我当然要去花了这个钱嘛。”
郑少扬翻个白眼，他早就对王梓晗父子俩的迷信程度无言以对了。
“少扬，这个怎么办呀？咱们连个电话都没有，应该叫你的同事出来出现场的吧。”王梓晗问他。
“就算带了手机呀，刚才那一下，也都没法用了。咱们还是赶紧找到出口出去，再说其他的吧。”郑少扬说。
在下水道底下，王梓晗就完全没有了方向感，到这种时候，他就只能跟着郑少扬走，好在郑少扬还从来没有辜负过王梓晗对他的信任。他带着王梓晗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通向地面的下水井盖。郑少扬顺着小铁梯爬了上去，用力一顶，就将井盖顶了起来。终于上到路边，四处看看，这里原来离着中山公园的后门不远，他回身，弯下腰，冲着下水道里喊道：“王子，上来吧。”
谁知，王梓晗没有回应。
“王子？王子？”
“少扬，你快下来，我发现了。”
“什么？”郑少扬没听清。
“少扬，你快点下来。”王梓晗跑到井盖口这里，冲着上头的郑少扬大声说。
“你等一下。”郑少扬答应一声，他抬头看看，一下看到几个治安协警，开着电瓶小车，正巡逻到这里，他就往前几步，挥手招呼他们。
几个协警一看到他，赶紧开车过来。
“郑队长？您这是怎么了？掉下水道里呀？”其中一个协警认得郑少扬，问道。
“赶紧打电话到刑警队，叫我们组的人出现场，就说我在这里等着。”郑少扬说道。
“出现场？这里出事了？”开车的年轻小警察，一听说这个，脸色都白了。
“先别说这些，赶紧打电话，还有，通知你们派出所，赶紧过来帮忙。”郑少扬说道。
“哦，哦，我知道了。”那协警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下车了。
“留下一个人在上头守着，来两个人跟我下去。”郑少扬说着，又返回了下水道底下。
王梓晗一直在下面等着。
“你发现什么了？”郑少扬一下来，就赶紧走到他身边。
“你看这个记号。”王梓晗指着离井口的小梯子几步远的地方，在最底下，有一个奇怪的图案，看上去像是字，又像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线条，不过，那图案看着很新，像是刚画上去没多久。
“这种图案，有什么特殊意义吗？”郑少扬问他。
王梓晗抬头看看跟在郑少扬后头的两个协警，正在好奇地往他们这边张望着，他有些为难地看了郑少扬一眼。
郑少扬对王梓晗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一下。”郑少扬转身，带着两个协警，往刚才发现胡薇尸体的位置走过去。“你们就在这里看着这个尸体，等一下，我们队里的同事就会过来做现场取证，小心一点。”
“哦，我们明白，郑队长，您先去忙吧。”
“好的，辛苦了，一定要小心。”郑少扬拍拍他的肩膀说。
郑少扬交待完了这里的事情，又快步返回，王梓晗蹲在地上，仔细地看那个奇怪的图案，还用手指在自己的掌心里头照着描画。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好像是道符。”
“符？怎么叫好像是？你不是什么符都认识吗？”郑少扬奇怪地问道。
“画符就跟人写字一样，同一道符，每个人画的都不一样，认不出来也很正常呀。”
“那你刚才在那里画什么呀？”
“好吧，怕了你了。我刚才画着，就是想看看这到底是道什么符。现在知道了，这是一个镇魂符。”
“镇魂符？”
“没错。”
“这是为镇谁的魂呀？”郑少扬又问。
王梓晗往胡薇尸体躺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恐怕是为了镇刚才那个姑娘的魂。”
“你有什么根据吗？”
“这是离尸体最近的一个井盖，应该说，这是唯一一个出口。”王梓晗解释道。
“再往前一定还有出口的。”
“符画在这里了，如果死人的魂真的想去找杀她的人报仇，她想往前走也不成，向往上走也走不了。这就是这道符的功能。”王梓晗说。
“说的跟真的一样，杀人抛尸，再画个鬼画符，鬼不去找他报仇，他以为就能逍遥法外啊？”郑少扬笑着说。
“你破案，跟鬼魂报仇是两回事，又不冲突。再说了，你这不是也不知道凶手在哪儿吗？到没人给你画镇魂符，你也没找着真正的凶手呀。”
“说什么呢你？”郑少扬瞪了他一眼。
王梓晗笑笑，说：“我还是觉得，杀胡薇的人，大概就是在河边做风水局的人，一定是我们的同行，他们才会做这样的小动作。”王梓晗一边说，一边又指了一下墙上那个镇魂符。
很快，郑少扬刑警队的同事们就已经到了现场，到下水道里之后，立刻铺开阵势，开始对现场进行勘察。
梁雪原本在医院陪着施瑞雪的父母，一听到郑少扬这里有发现，就立刻赶来，下水道中虽然光线条件不怎么样，但对于梁雪来说，这还并不是太大的困难。
“据我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48小时之内。这里是抛尸现场，死者的尸体上有多处被老鼠啃咬过的痕迹，尸体状况不是很好，已经被破坏了。死者身体里的一些重要器官已经不见了，但是，两个肾脏都还在身体中。”梁雪做了初步尸检之后，来跟郑少扬报告。
“肾脏还留在身体里？把尸体的器官取出，这像是为了贩卖器官，可，偏偏留下了肾脏，肾脏可是器官市场吵得最热的器官呢。”郑少扬思索道。
“我怀疑，这不是为了贩卖器官，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你快些安排回去做详细尸检吧。”郑少扬想了想，没理出什么头绪来。
“刚才看王子脸色苍白，是不是累着了？”梁雪关心地问。
“他在哪儿呢？”郑少扬左右一看，没看见王梓晗。
“刚才见他在上头车里坐着，我车里有热水，他正喝着呢。”梁雪说。
“哦，他刚才看见这个，受不了，吐了。”
“张局还要把他拉到队里鉴证科去工作，他看见尸体都要吐，咱们这活儿，他怎么干呀？”梁雪觉得有些好笑。
“不可能让他来咱们队里，他根本就受不了咱们这个罪。这又折腾了将近两天，根本就没怎么睡觉，我真怕他受不了。”
“我把他拉回队里去休息吧，他伤才刚好。不然，送他到我家里先睡会儿？”梁雪问郑少扬。
郑少扬摇摇头，说：“你现在逼着他，他也不会走的，他正在研究的，就是他最感兴趣的事。”
“王子真的挺有意思的。不过，你们老是没个固定地方住，这样也不行呀。”梁雪又有点替他们担心赶来。
“这个案子结了，我就去看房子，咱们队附近有不少小户型，不行，就买一个。”
“那也行，要去看房子跟我说，我家那口子，调到咱们这个区的房产交易大厅，要关注什么房子，可以让他帮帮忙。”梁雪说。
“那就谢谢了，我没什么要求，上下班方便，冬天暖气要热，这样就行了。”郑少扬忙说。
梁雪点点头，她看着几个同事帮她将胡薇的尸体送到地面上，自己也跟着爬了上去。
郑少扬在下面看了一会儿鉴证科的工作，也跟着上去了。梁雪已经跟着运送尸体的车先回刑警队，王梓晗还坐在车上，捧着一个水杯，正在喝水。
“怎么样？胃疼不疼？”郑少扬上了车，问道。
“没事。我们的衣服还在河边车里呢。”
“我跟同事说了，他们回去的时候，就顺便把车开回去了。”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呀？”王梓晗问。
“先去天雅家。”郑少扬想了想，发动了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