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宋回到客栈,已是晌午时分。踏进客栈,他便嗅出了不同往常的气氛。跨进兰天弃所住的院落时,看到店小二还未来得及完全收拾的狼藉,更使他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他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掌柜的依然没有现身,不知是被公差押去查案,还是不敢出现告诉白念宋噩耗。
倒是朱瞻坦适时出现,详细告诉白念宋关于兰天弃被抓走的消息。朱瞻坦心怀叵测,自是描绘得生动详尽。他虽然只字未提焦云峰和周火根的名字,但凭他对那“为首二人”的描述,白念宋自是不难推测二人的身份。
听完朱瞻坦祥述的经过,白念宋勉强按下悬在半空的担心,大脑飞速分析起来。只是他依然茫无头绪,他自己与魔教毫无瓜葛,难道是兰天弃与魔教结仇?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无论如何,他都要去魔教将兰天弃救出。
看着白念宋渐渐坚毅的表情,朱瞻坦小心地问道:“不知白兄下一步有何打算?”
他不肯承认白念宋的身份,自然不肯认他为兄长,若非为了铲除白念宋的阴谋顺利进行,只怕他连与白念宋交谈都不愿,更不会如此“好心”地告诉白念宋事情经过。
白念宋面沉如水,心情更是不平静。好不容易兰天弃逃出玉龙雪山雪崩夺命之灾,没想到短短数日相处之后,在异国又与她分开,而且前途吉凶未卜。想魔教来势汹汹,不会是出于什么好意。
白念宋想至此处,不由长长叹息道:“还能有何打算,只有尽快返回中原,将天弃救出。”
“那魔教,”朱瞻坦难得的做出关怀之色,却因白念宋按他的计划行事,忍不住在心底暗笑,“魔教神秘异常,不知有何居心?”
“魔教若别有用心,想必会有进一步行动。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了,”朱瞻坦作出猛然想起的样子,“我倒是听说折花宫与魔教有些瓜葛。”
“折花宫?”身为江湖人,白念宋对折花宫自然不陌生,那一处令天下男人为之疯狂的所在,虽未曾心向往之,但难免会有所了解。
“我依稀听到他们说,在折花宫恭候你大驾。”
“哦,还有这等说法。那这件事情就不像我认为的那样简单,或许有更大阴谋在。”白念宋再次陷入沉思。
朱瞻坦不理会白念宋兀自沉思中,追问道:“白兄何时启程回中原?”
白念宋虽归心似箭,奈何还有明贤大师性命攸关的大事没有解决,因而只得道:“我在麻诺巴歇国还有些事情,待处理好这些事情才能返回中原。”
白念宋不疑有他,只道朱瞻坦关心兰天弃安危,才会这般殷勤。而朱瞻坦听说白念宋还有事情要处理,不禁在心底嘀咕:还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非要解决了才回去救兰天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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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念宋独坐客房里,一动未动,直到麻诺巴歇国皇城披上夜色的外衣。看他的表情还算淡定,但他的心情绝不平静。
无论是兰天弃被魔教所抓,还是明贤大师被储解坤追杀,都是关乎生命的大事。也正因如此,他更要保持冷静,来应对这两件棘手之事。
兰天弃的事情,无论是何恩怨,只有回到中原去折花宫找魔教解决。可明贤大师的事情迫在眉睫,虽说他已经被查那耶班扎国王请到王宫之中保护起来,但已储解坤的实力,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皇宫,并非难事。
储解坤,该拿他怎么办呢?
白念宋揉了揉眉心,又一次地认真思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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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念宋为难之际,忽然从街道上传来哀痛的音乐,间或还夹杂着呼天抢地的哭声。仔细听去,隐约听得有人哭喊:“国师!国师!”
白念宋抢出客栈,只见街道两旁不知何时布满了白色的布幔,一队皇家官兵和一队和尚全身缟素,神情哀痛,为首的和尚手捧一个瓷罐,他将瓷罐紧紧抱在怀中,像是抱着无双的宝贝似的。
白念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围观的路人中仍有人在哭叫:“国师!国师!”使得他不由想到:难道是明贤大师圆寂了?
白念宋一边想,一边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两队人马一路前行。不久之后,那两队人马以及围观的极多的路人来到海边。
海面之上,是比墨还黑的无星月的夜色。捧着瓷罐的和尚面朝东方跪倒在地,只听他喃喃道:“师父,徒儿遵从你的遗旨,不惊动教友高官,不惊动百姓教众,让你安安静静,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
和尚说罢,便从瓷罐中取出骨灰抛洒到大海中。
白念宋耳目灵敏,听至此处,已然明白真的是明贤大师圆寂了。他心中悲哀,明贤大师虽看似苍老,身体并无恙。若非储解坤识破他的身份,他必不会在此时圆寂。明贤大师的离世,也是避免连累自己。毕竟他将玉玺交给自己之后,为了避免引起储解坤的疑心,只有避开自己,才能保得自己安全。
避开自己,当然是离开这个世界,才会最干脆彻底。
想至此处,白念宋忍不住眼角湿润:唉,明贤大师,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只是你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却叫我,心中不安啊。我唯有,将玉玺好好珍藏,将来寻一个明君交付于他,让你,死得其所。虽然你不曾再嘱咐我,你的心事我都懂,我也会尽自己所能努力达成你的心愿。请你,放心地去。愿你永久地安息于极乐世界,阿弥佗佛!
人群中还有一人,虽不引人注意,但他对明贤大师圆寂之事的感受之深切,却不亚于白念宋。只不过白念宋是悲哀,他是气急败坏。
此人自然就是储解坤。本来他根据属下打探的消息,准备再次夜探王宫,向明贤大师逼问玉玺的下落。没想到,明贤大师先他一步而去。明贤大师这一离开,储解坤永远也查不到玉玺的去处了。
一步之差,全盘皆输,原本志满意得的储解坤后悔莫及。如今,他只能在心中恨恨不已:这个老和尚,显然在查那耶班扎国王击破格鲁耶巴和苯教之后,佛教和皇权暂无威胁之时,圆寂而去。他这一死,玉玺也就下落不明了。
储解坤想至此处,金鱼眼瞪的几乎要夺眶而出,却也只能干瞪眼而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