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异族男子三十左右,一头栗色长发,相貌也还端正,只是脸色略显浮肿苍白,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史克栋等地方官员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他身边,他倒也神态自若,仿佛习惯了这般高高在上。
此刻他见番人和肖老板等人被史克栋喝止,便朝那矮小番人喝道:“威查亚,发生了什么事?”他开口说得却是汉语,似乎比那矮小番人说得还要地道。
那叫威查亚的矮小番人忙弯腰恭声道:“禀尤里努斯王子,这几个汉人公然议论南宫少主,言语间还颇为猥琐不敬!”
尤里努斯王子闻言呆了一呆,似是没想到居然在此处听到南宫少主的消息,接着急切道:“南宫少主在哪里,快快领着我去拜见。”
威查亚道:“听他们说,南宫少主已经乘着迷离号离开了。”
“哦,”尤里努斯王子面现失望道:“已经走了!唉,好不容易碰到南宫少主的踪影,却无缘得见。”言语间颇为懊恼。
史克栋在旁见到尤里努斯王子一副失落的模样,心里暗惊:乘着迷离号离开的南宫少主?想必就是那个南宫望了!却不知这南宫望有何等显赫的身份,先前是太子和汉王要助他或抓他,现在这尤里努斯王子,表现得更为明显,似乎以他的身份,连见一面那南宫望都难。还好我明智,选择站在太子这一边,才没得罪那南宫望。史克栋想至此处,心里一阵后怕,这南宫望如此神秘,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他史克栋能得罪的。
不怪史克栋惊奇后怕,只因他知道眼前这尤里努斯王子的身份。明朝时期,海外大小岛国众多,且经常上演颠覆与反颠覆的把戏,今日的国王也许便是明日的阶下囚,一个王子也没什么稀奇。但这尤里努斯王子却是海上强国麻喏巴歇王国国王查那耶班扎之子,身份非同一般。麻喏巴歇王国于1293年建国,经过几代国王经营,疆域广大,物产丰富,附属岛屿众多,村落相连,人烟稠密,拥有军队无数。并且控制了中国和印度之间的海上交通,所以来自中国、柬埔寨、占婆、印度、阿拉伯、波斯和土耳其等国商人经常云集在麻喏巴歇各港口,商业非常繁荣,也是与明朝廷保持平等交往关系的少数国家之一,而不像有的岛国那样,奉明朝廷统治的中国为上国,经常来朝贡,甚至被册封为属国。虽然近几年麻喏巴歇王国因争夺王位而政局不稳,有些附属岛国甚至在闹独立,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麻喏巴歇王国的地位仍举足轻重,不容小觑。
所以,这尤里努斯王子并不是一个小国的王子,身份尊贵,才令得广东地方官员都来巴结,当然,尤里努斯王子打点各级官员的礼物也是少不了的。正因尤里努斯王子来头不小,为人也是礼貌中透露倨傲,如今这南宫望,却连尤里努斯王子都不是想见就见的,那是什么人?
不知道!正因不知道,才更显神秘和显赫。
白念宋和殷追风也在一边奇怪,这尤里努斯王子气度雍容,优雅华贵,又得众多官员相陪就餐,显然不是随便一个小国的王子,可是与南宫望又有什么关系?与迷离岛又有什么关系?迷离岛不就是个武术圣地,拥有无数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绝顶武功吗,难道,不仅仅如此?
尤里努斯王子听说南宫望已经从海路离开,失落间又朝威查亚喝道:“你不去打听南宫少主去向,却在这里作甚?”
其实威查亚之前已经向尤里努斯王子禀报过几个汉人言语间冲撞了南宫少主,自己才差点与他们动手,奈何尤里努斯王子一听到南宫望出现,便喜出望外,其他的话却没听清楚,威查亚当下便又将事情经过重说了一遍。
尤里努斯王子听着听着,那张酒色过度的脸便阴沉了下来,他虽不像威查亚那样一蹦三尺高,却是冷冷笑了笑,脸上闪过一道肃杀之气,朝史克栋等官员道:“南宫少主是我麻喏巴歇王国皇族最崇敬的人,如今被贵国子民冒犯,不知各位大人如何处置?”
对史克栋等人来说,不过就是骂了一个番人几句,又有什么大不了?广东地处沿海,广州又是有数的大港口,与海外各国可说都有交往,各国达官贵人虽面见的少,闻名的却多,甚至将各国显要都统计了个遍,这个什么南宫少主,却从没听说过,难道是新崛起的势力?没得到情报啊,不可能!但是尤里努斯王子对这个南宫少主如此推崇,却是有些棘手啊!
尤里努斯王子见众官皆低头沉默,冷笑一声道:“各位大人,按贵国律例,如果有人辱骂贵国皇帝,不知如何处置?”
只听一个官员答道:“以大不敬罪处斩。”却是掌管狱司的提刑按察使。
尤里努斯王子扫视众官员一眼,道:“我以麻喏巴歇王国外交代表身份,状告这几个汉人辱骂我国皇族,至于南宫少主的身份,相关文书我国稍后自会送到,请贵国依律审理。”
尤里努斯王子此话一出,众皆愕然,谁也没想到那俊美的南宫望,居然有这等显赫的身份!白念宋和殷追风惊讶地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南宫望身份如此复杂!那几个官员更是相顾失色,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发生这么大的外交纠纷,如果处理不好,不仅有损国威,可能连乌纱帽都不保!
还是史克栋反应快,当即喝道:“快将那几个辱骂邦国皇族的犯人抓起来!”顿时就见几个衙差如狼似虎般从二楼奔下,将肖老板、老李头等人抓了起来,押往衙门去了。
肖老板、老李头等人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是一场为老王接风的洗尘宴,怎么会落得要丢性命的下场!虽然平常没少孝敬这些官老爷,只怕也保不住命啊!可怜那好色胆小的肖老板早吓得腿都软了,被两个衙差拖着一路离开。肖老板那浓眉黑脸的随从兀自躺在地上嚎叫:“老爷!老爷!啊……我的腿啊!”
众官员见肖老板等人被带走后,尤里努斯王子面容稍霁,忙陪笑道:“尤里努斯王子,犯人已被带到衙门关押,我等不要被扫了兴,还是到包厢里继续,呵呵,那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还在等着呢!”
尤里努斯王子这才展颜一笑道:“对,继续,继续,莫让美人久等了!”
望着尤里努斯王子等人在楼梯口消逝的身影,殷追风对白念宋道:“南宫望身份复杂,迷离岛更不单纯,白兄此去海外,须多加小心。”语气中充满了关心,又语带劝解道:“其实那冒牌神医被南宫望抓去便抓去了,白兄何必以身涉险。”
白念宋眸带感动道:“这是我的私事,殷兄好意心领了。”
原来白念宋只对殷追风说去迷离岛救那假冒自己之人,至于自己的身世,和朱瞻坦的关系,却没说出来,只说自己叫白念宋,无名氏不过是行走江湖中的一个代称。
殷追风有些抱歉地道:“我还要继续追踪魔教,就此与白兄告别了。”
白念宋微笑道:“我也要安排出海事宜,殷兄,就此别过!”
白念宋与殷追风抱拳告别,离开了莲香楼。
却不知,莲香楼二楼拐角处,一个独立的房间,坐着两个人,赫然是慕容清扬和顾仲阳。原来慕容清扬对重阳大会上圣手佛心的身份产生怀疑后,便立刻与太子朱高炽核实,结果证实那圣手佛心果然是汉王世子朱瞻坦假冒!只是慕容清扬对太子隐瞒了白念宋可能是圣手佛心的猜测,她一直认为白念宋已葬身雪崩,不愿再打扰他的在天之灵。太子当即给广东都指挥使史克栋写了封密信,让他们快马加鞭送到广州城来。
只听顾仲阳讶然道:“这南宫望不是迷离岛少主吗?迷离岛不问世事,南宫望却又怎么成了麻喏巴歇国的皇族了?还被那尤里努斯王子比作我大明的皇帝!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清扬清丽的面庞覆着一层凝重,道:“我也没想到南宫望还有这般来头,这下子,汉王想救出儿子,可更不容易了!”
顾仲阳道:“芳春园一战,汉王原本指望史克栋出力,没想到却落空。为救出朱瞻坦,不管南宫望什么身份,他一定还会采取行动。”
慕容清扬点头道:“义兄说得对,只是我们在此地已经等了三天,仍然没有消息,不知汉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仲阳笑道:“清扬不用急,汉王绝不会等到朱瞻坦被带到迷离岛才会行动,想必,好戏就要上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