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章吾乃良家大闺女（3）
国师府里的下人近来闲暇时最为热衷的话题便是汤莬即将迎娶的侧夫人。都说此女子的任性嚣张以及对国师的不敬已到了人神共愤千夫所指的地步，而国师竟一改往日之恣意妄为的轻浮习性，对其百般忍让，万般疼惜。对此，他们的一致认为，国师大人很可怜，此女子很可恶。贵为国师，文武双绝琴艺脱俗玄妙，又是如此丰神俊朗的美男子，骄傲之处数不胜数，相比之下，那些为凡人所不齿的恶劣行径又算得了什么？如今国师大人为一个横看竖看都不怎地的女子所迷，俨然成了痴情种子，已不复往日的潇洒不羁。这怎生不让人为之叹惋！
那名女子正是不才小女子我。但汤莬依旧是那个汤莬，风流如故，半分没改好色的本质。不过他们所言也并非全无根据，国师大人最近过得的确很是憋屈。这事不能全怪我，说到底，也是他咎由自取。
拜汤莬的一掌所赐，我的脑袋磕着了，眼睛也因此失明。逍遥子对此束手无策，把她师父——万木堂的首席公子明飞舞请了来，结果只有一句话：脑袋里有淤血停滞，只要让血散去便可以。她给我施了针，用了药，但并不能保证何时能好，说是少则数日，多的话……总之，这个消息让我很难过，很沮丧。
从军营回来第二天，我抱着阿雪憋在屋里闷头大睡，看不见，白天黑夜之于我没任何区别，外头热闹的景象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无助。
“丫头，吃西瓜呗？这西瓜冰镇过，还是你汤哥哥我亲自切的哦！”
今日第九次，汤莬进到我房间，变着花样哄我开心，送饭、送水果、弹琴、讲冷笑话……甚至数次诚意十足轻声细语地向我道歉，却半分动摇不了我离开床榻的决心。其实睡了许久，我的脖子也有些僵，听着他恶心吧啦的自称，便很想看看他现下的表情。
“丫头，是汤哥哥不对哈，以后你再来偷袭，我保证不还手！要不，你再打我解解气？”
“脸凑过来。”我忍不住翻身坐起。
“啥？”
“你把脸伸过来，我摸摸。”
他很配合，我摊出双手，不意外地触到细腻温润的脸庞，便眉头紧粥，依次仔细地去描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和双颊的轮廓，“你在笑吗？”
对方愣了半晌，轻笑出声，“不是，这个才是笑。”
“哦，笑得这里的肉肉都堆起来了，眼角也皱了，”我细细地抚过他的颧骨和眼周径自下着结论，话刚说完，手下的触感就起了变化，“你生气了？”
“怎会？你摸，随便摸！我不生气。”
感到那张脸方才僵硬拉长的脸勉强向两边拉开很小的幅度，变得很快，我觉得甚是有趣，于是刻意揉了揉几下，想像着汤莬此时黑得跟锅底似的脸，郁闷之气就消去大半，不过很快，这种游戏就没了新鲜感。
“哎！你走吧！”眼睛看不见，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我顿时蔫得像酸菜叶子，躺回床上扯了被子盖过头，用屁股对着他道：“我再睡会。”
许是情绪过于低落，当晚，更夫的锣响了三声之后，我的夜行症发作了。今夜并非四月十五，但我依然神智清明，所以一路游荡的时候我都胆战心惊，国师府里有很多水池，池子里还养了鳄鱼，不留神掉下去就算玩完了，更何况，我现下什么都看不见。
走了约莫一刻钟，我听到有女人断断续续痛苦难耐的叫喊，时不时夹杂几句求饶声，这声音我并不陌生，是李氏的，我想此时定是到了汤莬的卧室。房门虚掩着，我轻而易举就进到里头，朝声音的来源走去，在大概离声音十步远的地方停下，眨眼，不做声。
那仿佛十分欢畅的叫声戛然而止，李氏娇嗔了声“爷”，随即汤莬夹杂着怒火和惊诧的声音便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
事情的结果出人意料，我不但没有被汤莬一掌拍死，还得以每晚听着汤国师悠婉动人的琴声入眠。此后的几****极少发病，但若哪日汤莬公务缠身抽不出空过来弹琴，我便又会再犯。他没再不分昼夜与其姬妾缠绵，谣传是为了打动我的芳心，但我知道，他是被折腾够了，对那些风流事心有余力不足矣。可怜见的！我决定原谅他。
失明第十日，大白天，正是我龟缩酣眠的时候，白羽来了。他将我从被窝里揪出来，二话不说浇了我一脸的冷茶，话语伴着摄人的寒意袭来，“不起来，嗯？”
我很无辜地哆嗦了几下，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又招惹这位大神了，好些天没见，要说生气也不该轮到他，“公子，我困。”
“没关系，很快你便会清醒。”
这话我不大明白，不过当我就被丢进了冰凉的池子里，冷水从鼻子耳朵里灌进来的时候，我再次领会，白羽言行有多么一致。
好不容易从水里露出个头，便听到他那特有的淡漠凉薄的话，“醒了？”
“醒，醒了。”我呼着大气不住点头，应得飞快，依他的性子，若是敢说句“没醒”，定然还会被摁回水里再喝个饱。
“嗯，如此才乖。”他拍拍我的脑袋，“此处是书院的驭灵谷。虾儿在水里玩够了便出来，为师要你打坐运灵两个时辰，回头给为师采朵紫薇。”
“啊？”
“不明白？”
“公子，小虾米看不见。”让我采花？这分明是与我为难。
“虾儿，你的魅离师父一直向我夸耀你驭灵上的天赋，你能与阿雪沟通，能让她的猪带你进幽灵谷找到密室，所以为师才愿意亲自带你。”
“真的？”上驭灵课的时候也没见她夸我来着。
“嗯。幻术最重要的便是气场，以使万物为你所吸引，为你所用。运灵是凝聚气场的最佳方法。驭灵谷里的生灵均非凡物，再适合运灵不过。我要你试着用‘灵’去感受周围的事物。”
“知道了。”我攀上池边从水里爬了出来，兜头盖过来一团布。
“把湿衣裳换下。”
“……”
“还不换？”
不是我不想换，只是眼睛看不见，这团不知是中衣还是外衫的东西，叫我从何穿起？
“或者，虾儿希望为师效劳？”
我震惊地还未接上话，就听白羽警觉地喊了声“何人！”，接着是一阵石子频繁落地和衣袂翻飞的声音，我的身子被谁推了一把，“砰——砰——”两声，又跌进了水里。
头顶上有个陌生声音传来：“光天话日，不许欺负小姑娘！”
******************************
Ps：昨天急性肠胃炎，跑了整天的厕所。这章补上昨天的，今天晚点还有一更。明天开始阿芝会尽量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