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小店的活儿
第二天又带了一天，第三天，老板就到城里去配货了，把小店交给了家良这个小学徒了。傍晚，老板配好货物乘航船回到店里一看，店里管得好好的，账目也弄得清清楚楚，卖出的货物与钱核对一下，账物相符。他问问坐在店落里的闲客华生，华生说我一直看着他，这小家伙头脑还灵的，我看做一笔生意收一笔钱，没有失手过。乐荣升听了点点头，觉得这个孩子还真找对了。笑迷迷地点点头，他放心了，钟乡长荐来的人果真不错。于是他以后就三天两头到城里去配货或外出去收账等放心地做其事情去了。
家良感到来小店当学徒，那确比给种田人家当看牛娃好多了，首先工作是在屋里，燥脚燥手的，比在当放牛娃尽天在田头，被雨打日头晒地看牛割草干农活轻松舒适多了。再一个吃的也比当看牛娃的好。给人家看牛，在老财迷外公家不必说，是最差的。就是在别人家看牛，和长工忙工一起吃饭，看牛娃也只敢吃些青菜、咸菜汤。到小店后，三餐饭都从家里的厨房里提来，和老板一起在店堂里吃。吓饭是四菜一汤，饭是雪白的晚稻大米干饭。而最省事的是不用叫他做家务，因为店里和老板家的住房相距好一段路，因此厨房里的各种家务活用不着他邦忙，师母自会做的。吃好饭把碗叠再放回那只宾盆篮里提回去就行了。
再就是早晨起来脱十几扇排门和打扫一下店堂和用鸡毛掸帚刷一下柜台和酒柜油柜。晚上上一下排门打烊。
只是每当家良搬起饭碗吃着雪白的大米干饭时，总使他想起在自已家里吃粥喝汤的妈妈和弟妹们。他常常这样的傻想，要是妈妈和弟妹们也都能吃到这样的饭菜就好了。至于爸爸给人家做长工，干活是很累，但老板为让长工多出力，给长工吃的还是可以的。饭是肯定给吃得饱的，要不长工就没有力气为老板干活了。因此爸爸虽苦吃得不坏，最没吃的是在家的妈妈和弟妹们了。所以他最想的是妈妈和弟妹的生活。
不久，先生叫他去城里配货。这是一个麻烦而且要跑腿的活儿。小店里的东西很多，平常卖的香烟、黄酒、酱油、米醋、炒货、比如花生，炒宛豆、香瓜子、以及各种糕点、甚或药品、文具和死人盖的重被，纸人纸马，锡箔、黄纸什么的等等都有卖，这些货卖完了就要及时到城里去配来给给予补上。
先生交给他一只两头放货物，中间可以挂在肩上背着的双部袋，一张货单，一叠钞票和洋钱。交待他这次去要配那些货物，到了城里后，那些货物要到什么街那些店里去配，多少数量，叫店家发送到那只航船，几点钟以前要赶到航船埠头。这就要求，家良乘航船到航船埠头上岸之后，要一条街一条街一家店一家店地去跑，一样一样去购买落实，并且要给店家扣好提前运到船埠头，然后自己到航船埠头检查所配之货是否都到齐了？货物都对不对，如果有些货物还没有送到航船里，赶不上到就得赶快奔去催。到看到所有购买的东西都到航船了，这才可以跳上航船回来。所以去一城里配货就像打仗一样，忙得不可开交，在城里从航船埠头一直跑到东门口，灵桥门，跑到江北岸，跑得汗流浃背，要知道那时的城里没有公共汽车，从西门的航船埠头到东门口大道头。全靠两条腿跑的，真是辛苦，往往跑到下午一点多钟才把货配齐。来到航船埠头，已经跑得精疲力竭了。跑得口渴了连喝口水的地方都没有，饿了只买副大饼油条吃。直到下午一点多钟航船从航船埠头解缆起航，他坐在航船的篷里才能松一口气。到了店里还要做到钱货相符，账目清楚，货物质量合格。真不容易呀。有时特殊时期，城里白天店家关门不做生意，只得到夜里去配货那可更麻烦了。
所以他到小店之后，最怕先生们叫他去城里配货。当然去城里也比较自由，可以在城里的大街上走走看看三街六市，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黄包车。
他宁可到外头去收账，收账是个好差使。收账时他拿着先生开给他的账单，就可以从东村走到西村从南头走到北头，四村八庄去走走，见到他认识的熟人同学还可以和他们聊聊天说说话。他有时还顺便走去看看在地田头干活的父亲说一会话。走到自己村里去看看妈妈和弟妹。账收回收不回来这不关他的事，收得着就多收一点，收不回来他也没有办法。只要把收来的钱都如数交给老板就是了。
来到这小店当学徒，家良感到还有一个好条件是，利用空闲时间可以学习文化，能够看书看报和练字。
生意不是一天到晚有的，特别是吃过中饭后的这段时间，几乎没啥人来买东西，家良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写字看书报，柜台下有许多包炒货糕点的旧报纸，可以用来写毛笔字，这就给家良以练字的机会。且店里还订了一份报纸，不但每天可以知道国内外大事，和社会上的各种新闻故事，而且看报纸还可以提高阅读能力。乘此机会，好学的家良还托乐亚英，借些旧的教科书来学习语文和数学，还就托乐亚英从学校的图书馆里借一些书来看。所以他一边工作一边仍可以用功自学。除了高年级的语文、数学教科书，有时还叫同学带些如：《世界伟人生活》、《一个孤儿奋斗记》等图书，给家良以很大启发。
有一次在放暑假里，家良去收账，在本村收账时碰到乐亚英，乐亚英说真想再到我们原来读过书的保国寺去看看，现在做了高级工业学校的校舍不知怎么样了，他们和我们小学有什么不同。家良说他们现在不也放假了嘛？乐亚英说放假去看一下也好。于是他们两个人就悄悄地摸到保国寺去。
当他们来到寺里时，只见和尚们依旧在丁丁当当地敲着鼓勃在做佛事。但做校舍的房舍里，也静悄悄的，果然也早放假了。他们张望一下他们原来读书时的阅览室，大概是门坏了，临时弄张晒谷的篾簟遮遮在那里，他们从篾簟缝里张望一下发现有许多书堆放在那里，好像不要了的样子，家良羡慕地说那里书真多呀，要是能拿几本来看看就好了。乐亚英说，那我们钻进去拿几本来好了。家良说那不是偷吗？让人家知道就不好了，亚英说这些书我估计人家已经不要了，要作处理呢，我们拿它几本也没有关系。家良说可是怎么进去呢？他们上上下下看了一下，上面太高了显然爬不进去，左右没有缝道也不钻进去，只有下面有点缝，乐亚英说，要不想办法我们从下面钻进去。家良看了一下说，你怎么钻呀，这么小的缝？乐亚英说让我试试看，说着她竟趟倒身，趴在地上，她先想爬进去，但是那缝隙太小了爬进去有困难，乐亚英就翻身仰面让脚先伸进去，她的脚还真让她伸进去了。家良说乐亚英你要当心呀，真正钻不进去那就别进去了。没等他说完乐亚已经像蛇一样左一下右一下地缩到里面去了。一会她在里面高兴地大叫，哦，好多书哦！家良说那我也进来？家良也想这样缩进去，乐亚英对他说你不要进来了，你在外面望着，看有什么人进来？如果说有人进来了你赶快给我打一声招呼。要不让人知道给他们抓住就不好了。于是家良只得在外面替她望着。他就不进去了。一会乐亚英从隔拦底下把书一本一本地塞出来，家良就一本一本地接着。然后乐亚英说我出来了，她就像刚才那样趟倒在地上用脚先伸出来，然后身子一下一下地慢慢缩出来。当她面朝天地缩出来缩到上半身时，篾簟丝把她的上衣扯了上去，露出白白的微微高起的胸脯来，家良顿时脸红心跳起来，他赶快闭上了眼睛，把头转过一边去，他这才知道，乐亚英心还像孩子一样，可是她的身体已经有点发育了。当乐亚英最后把篾簟的边使劲推上去艰难地让头钻出来时，赶快把她上衣放下来，见家良红着脸，傻傻地还呆在那里，乐亚英对他说你赶快抚我起来呀！他这才红着脸弯下腰把乐亚英扶起来。家良见她弄得满身是汗了，衣服也有点钩破了，他对乐亚英不知说什么好。
乐亚英立起身来后拍拍身上的灰尘，于是他们赶快把这些书用从里面一起拿出来的几张大报纸包一下，两人一人一包赶快拿出来，拿到寺外，在围墙外头一看，乐亚英竟拿了十多本杂志，这些杂志大部分是东海市各个名校的校刊，也有几本正规的书，其中有一本很厚像字典一样的书，家良拿起那本书一看，竟是《全国中学生文库》，里面收入了许多知名中学中学生的作文，两个人都非常兴奋。乐亚英说包家良你都拿去吧，我拿两本杂志看看就行了。包家良说应该你多拿一些呀，这些书都是你冒险辛辛苦苦拿出来的，乐亚英说，我在学校里好借的，你多拿一些去，我要看会来你地方拿的。她把那本《中学生文库》也都给了家良。自己只剩下两本薄薄的校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