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调换棉袄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是没有一帆风顺的，人们在春节贺岁时常对人说：祝你万是事如意，实际上那是一句好听的空话，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或万事如意的。如果包家良一直象现在顺利的进步发展下去，那他很快就能入团入党，几年后就可提升为军官，本文也没有写下去的意义了。仿佛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子，别看他此刻他走得好好的，还有笑脸，可一不小心，他就摔个大跟斗张开咀大哭起来了。
古人说“皎皎者易污，桡桡者易折”，又说“土高于堆，水必推之，行高于人，人必非之”。在新兵们看来包家良并不怎么优秀，矮矮的个子，其貌不扬。论文化在新兵中他也不是最高的，有什么了不起，他怎么常受表扬？于是受了这两次表扬之后，不久就出事了。那些看不起他和妒嫉他的一些新同志们，更有意无意的诋毁他，一时，成为一项毁坏他道德品质的大丑闻，几乎弄得他差点儿跳海自杀。
我们以前曾提到过，包家良是个只有一米六的身材矮胖的小青年，刚来部队时老同志们曾欢喜地叫他“小胖子”。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包家良自然也不例外。包家良由于她母亲长得矮小，再由于他小时候常常有一顿没一顿的吃不饱，所以一直长不高，这也是他在人前常常感到自卑的一个重要原因。到了部队之后，对他来讲，应该说是诸事顺遂的了。不论吃的，穿的，工作，学习，和他在家里时相比，和在铁店，小店当学徒时相比，都好得多了，他感到是舒心适意的。而唯一使他不顺心的是，他的衣裳穿得不舒服，不合身。
还在县新兵营时，兵役局不论个子大小，叫名字挨号发军装，结果发给他的是一套大号的黄棉袄，嘉良拿来一穿，棉袄盖过屁股，棉裤可以拉到胸脯头，大的小的发下来只好穿。这套军装穿起来使本来就较矮小的包家良，愈显得矮胖臃肿了，老同志们开玩笑说，包家良穿着这套棉军装就象一尊小钢炮。新同志们说，包家良这套衣裳穿着可以拜菩萨了。
包家良自己本不如意，又叫大伙这样椰榆他，恼的他直皱眉头，可是有啥办法呢，当兵的发什么穿什么，且外套只有一套，不穿又穿什么呢？就是有别的衣服也不允许你穿。他只得把棉裤的裤脚筒向里翻起一截，用线钉起来，而棉袄翻起来就太难看了，不成比例，大管大，只得这样穿着。于是出操跑步时，后面的衣襟只好让它一摆一摆的摆，难受极了，成了他心里的一个疙瘩。
有一次星期天澡堂里烧好了水让大家去洗澡，一批一批轮流进去洗。澡堂是个水泥浇成的大浴池，外面有更衣室。有几条长椅子，人们去洗澡时就把衣服全脱在长椅子上放着。轮到包家良进去的时候，只见外间更衣室的长椅上，一堆一堆地放着许多套一样的黄棉袄，里面已经有许多新同志进去了，包家良于是也脱棉衣准备进去。当他脱下棉袄棉裤也放到那已堆放了一大堆棉衣的长椅子上时，使家良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嘿呀，这不是个机会？我穿的这套过大的棉军装，何不乘这机会悄悄的与人家换一套？换一套小一点的，穿着不就合身了？人犯错误就这么一念之差。于是他就把摆在椅子上的棉袄看了一下，发现果然有两套中小号的，想好了，他就急急忙忙进澡堂去洗澡。
澡堂里蒸汽迷漫，语声响亮，却看不清大家的面孔，直到跳进热水池里去，才看见大家赤着身子，嘻嘻哈哈地在那里洗。家良惦记着棉袄的事，恐怕洗久了等人家都出去把衣裳穿好就换不成了，于是他就马马虎虎的洗两下，就急急的出来擦身换衣服。见其他同志还没出来，他于是心崩崩跳地赶快找了件比自己小一些的的一件中号棉袄穿上，再把自己那件大棉袄放到原来那件中号棉袄的位置上。
当他穿好那件换来的别人的棉袄扭扭扣时，发现那件棉袄的表袋上还夹着一支钢笔，他就赶快把那支钢笔拔下来，夹到换给人家的棉衣上去。接着又在另一只表袋里摸了一下，发现还有几角钱，也都摸出来放到自己换给人家的那件棉袄的另一只表袋里。他当时天真的想，这样人家就不会发现自己的棉袄被别人换过了，即使发现，我也仅仅是换你一件棉袄，可没拿过你的东西。
换了棉袄，家良就象偷了人家的东西似的，心咚咚地跳着，慌慌张张地赶快走出来。
那件棉袄原来是那个班里唯一一个上过初三的知识份子的，他长的文质彬彬，所以他穿的衣裳也较清洁，那人从澡堂里出来，穿上棉袄立即就感觉出来了：棉袄显得肥大了，穿着不舒服。仔细一看，很快就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棉袄，被别人换过了。于是回到宿舍他就叫起来：谁换过我的衣服，谁换了我的棉袄？
家加良一听人家查问起来，人家已经发觉了，觉得不好再隐瞒，再说隐瞒也隐瞒不了，穿在身上的嘛，让人家查出来就会更糟糕，于是当场他就把棉袄脱下来，红着脸给了那人说：“这件是不是你的，可能是我与你穿错了。”
那人盯着那件棉袄，生气地拿过来一看说：“没有错，是我的！”
当他脱下家良的棉袄见这件棉袄上夹着自己的钢笔和衣袋中的钱时，鄙夷地白了一眼包家良说：“哼，你是故意的！”
“我，我觉得我的棉袄太大了，你的那件小些－－－－－－是，是我不对，我不该换你的－－－－－－”包家良象做贼偷人家东西当场叫人家捉住了似的感到羞愧无地。
这件事本来这样也就这么了了，但是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样的事那人会不讲出去的嘛？
偏巧，这个人平时是最看不起包家良，也最妒忌包家良的一个，因为入伍前他是正式上过初中，在班里他算是学历最高的知识份子了，可他在政治学习和条令学习上都默默无闻，包家良几次受到班长和连首长的表扬，他十分不服气，对包家良这个人也看不上眼。
“嘿，一瓶不响，半瓶咣当，记得那么歪歪斜斜的笔记，给这个抄给那个抄，故意炫耀自己，还象煞有介事地教马成良，一个小铁匠能识几个字？瞎呈能！这种笔记谁不记上？”那个中学生和看不惯他的人这么说。
致于背陈阿康那更引起那人反感，觉得那更是包家良故意表现自己想出人头地。陈阿康的脚拐了是谁害的？是他自己太开心嘛，走路也蹦蹦跳跳的，怪谁？再说他真正走不动了还有连首长会管嘛，谁叫你背过了？
平日对包家良就有看法的人，这会又发生了换棉袄事件，自然更引起许多非议。
也不知道那人给人家怎么说有的，到旁晚，背着他，两个班里都哧哧察察地议论起来：
“你知道吗，听说他今天洗澡时在澡堂换人家衣裳？”
“听说他把人家钢笔、钞票都摸去了？”
“钞票钢笔又插还钟明生棉袄里，倒是没拿去。”有人纠正说。
“那不就是蓄意换人家的嘛？”
“那还用说，不过每人自己穿的衣服里都是有记号的，怎会不晓得呢？门背后拉屎是躲不过天亮的。”
“哼，这样的货色还装得一本整整的，又是帮人家摘笔记，又背陈阿康，骗得连长指导员几次表扬他。”
“越是这种人，越会装，烂鼻头管装正正，如今就一下子暴露了－－－－－－－
如此这般难听的话都传到他耳朵里来。家良感到悔恨，羞愧，无地自容。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换人家的棉袄的，虽然都是公家发的，那可是发给了个人，等于是私人一样。而且这种棉袄也不是老穿过去的，到冬天横竖要换的，何必这么着急呢？难看就难看一点嘛，无损自己的名声，到如今弄得如此身败名裂！
可他也感到委屈，说他借笔记给人家抄和帮助人家学习是故意装模作样的，表现自己，骗取领导和大家的信任，那实在是冤枉。他当时帮助马成良学习，根本没有想到领导会表扬他，致于背脚受伤的陈阿康当时也是出于同情，是真心诚意的。可是如今犯了点错误，连那些做的好事也就变成是故意装出来的了。
古人说：“众口砾金。”一个人要得到人家的好评可不容易，要经过长期的努力，要做许多好事。可是要坏名声呢，只要做错一桩事，一忽功夫就完了。只半天功夫，一响受大家称赞的包家良，一下子就变成了让人戳脊梁骨的人了。他走出去，人家便在背后奇怪地看他，点点戳戳地议论他，连陈阿康这样受他帮助过和对他平日较好的几个新同志，都和他冷漠起来。包家良自己也感到抬不起头来，他灰溜溜地低着头一个人去吃饭，又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回宿舍。路上和熟人碰着和他打招呼，他都只低声的嗯嗯了两声，不敢和人家说话。
“这下子甭想进步甭想入团了。”他难过地想，“从此还有谁会瞧得起他
如果单是为这椿事这些议论，他没法不让人说，至于受表扬的事，人家爱怎么说就让人家去怎么说去。但他没有想到，事态还在扩展呢。当他吃好饭回宿舍时，他悄悄走到自己床铺边，隔着一排双人床，另一边几个平常对他有看法的新同志在那里悄悄议论他：
“喂，我告许你们呐，”那个高个子蒋小表的对两个新同志说：“他不但是这次换人家衣裳呢，据说上个星期日去白泉镇买东西，他在商店里还偷过人家钢笔呢，当场被人家捉住的。”
“哦，这我们倒没听说过。”
“我也是听人家二班同志讲的。”
“啊！说我偷人家钢笔！”这简极又是个当头霹雳，包家良一下子呆住了，他瞪大眼睛茫然若失，一时里感到头在兹兹地发账，心腾腾地跳动起来。如果说上前那些议论，还是一些打击他的零零碎碎小石子，而这个议论可是一发重磅炸弹了，再也叫他承受不了了。如果让这些消息传到连首长那里去，那就不是名声问题，而将被作为严重违反军队纪律的大事了，恐怕连兵也当不成了，要被缱送回去了。这将是多么丢人的事啊！
早知这样，当时还是不出来当兵好啊，他当时死乞白赖的要参军要参军，来到部队会弄到这样下场，这真是想不到啊！
如果他真有这样事情，那也是他自作自受，可他从小受母亲的教导，人家的东西他是一分一厘也不拿人家的。他当三年小店学徒，到打铁店学徒一年，是从没贪人家一分钱过的。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说他偷人家钢笔何曾有这种事啊？
上次去白泉镇他是去买过钢笔，后来因为急着要乘马车回来没有买成
那是一个星期日天，正好是发津贴后的第二天，许多新战友们都想趁连里去买菜的马车去三十里外的白泉镇买东西的机会一道去买点学习用品，他当时也想去买支牙膏、漱口杯和钢笔。那天去的人不少，到了那里，司务长给大家讲好，要在十点半之前在老地方来上车，新同志们答应一声便一哄散去，奔到镇上街上去了。有的去照相，有的去理发，更多的是去镇上供销社买东西。包家良和马成良等几个新同志照好了象，来一家供销社文具柜，见马成良在买钢笔，他也想买一支。但走了几家商店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觉得都不理想，有的太贵，有的太差。看了几家，总算在一家供销社一个文具柜上找到了一支新民金笔，他正在细细的看钢笔尖，吸了水在一张纸上试写，这时那个售货员因另一个顾客要买什么，走到货架上去拿东西去了。正在这时小马急急地奔来叫：“包家良，马车要开了！马车要开了！包家良一听，急得忙把那支正在试写的那支钢笔往柜台上一放，扭头跟着马成良就跑，要是马车开走了要步行三十里呢，他一时来不及给售货员说一声，那售货员以为包家良带着钢笔走了，就忙叫：“同志，钢笔的钱！钢笔的钱！”加良忙向柜台上一指，那售货员看见了柜台上的钢笔，便点了点头拿起钢笔走进去了。
就这么一椿事情，当时不知道谁看见了，如今竟说是偷了人家的钢笔。他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难过，这事体要传到连首长那里去，或再扩大开去，那他真要变成嗅不可闻的破坏军纪的坏兵了，在部队蹲不下去了，他再也忍不下去，就去找住隔壁老同志宿舍里带他们这一班新兵班的班长。班长是个比家良大四五岁的一个瘦削和谒的老兵，他平常在自己班里，只是出操上课时来带领他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