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队前警告处分
也该包家良倒霉，这还不算，后来又一件事情叫那个老兵班长抓住了。这一次包家良摔下去后是再也爬不起来了。使他这个当年全中队全大队的先进典型成了反面典型。甭再梦想入团和当优秀学员了，差点儿当个报务员的资格都没有了。差一点还要被送到军法处去呢。
那是一个八月里，家良从操场回来的下午。大家汗流浃背地回到宿舍都端只面盆到竹林的一个井里去打水洗脸洗澡。包家良也和大家一样在竹林里洗了一通后，又端了一脸盆水回到宿舍来。打算晚上好洗洗脸洗洗脚。这时那个在宿舍看家的班长，那个老兵见包家良，突然从睡着的上层床上跳了下来，从自己的床上拿起一本簿簿的书，向包家良晃了一下，扮着脸严肃地历声问他说：
“这本书是不是你的？”
包家良拿过来一看，书面上写着他自己写的名字，那是一本早些时候他从新华书店买来的关于肃清暗藏反革命的故事书。
包家良看了一下说是我的。
“你把这本书借给了老乡看了吗？”班长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包家良想起了上个礼拜天，常到这里来玩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他进来看着包家良扔在桌上的那本簿簿的小书说：“海军叔叔，这本书借给我看看好吗？”家良说你要看就拿去吧。
于是家良就坦率的承认了：“是啊，是我借给隔壁那个男孩子看的，。”他想这种从新华书店买来的书有什么秘密呢，就大胆地承认了。
“哎，你看看你在这本书里面写了些什么？
包家良把书翻了一下，看到里面一页书上面上写着的东西，脸倏的一下变了色。他自己也惊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那本书上抄写着好几个通信勤务符号的俄文字母，是随便用抄报的铅笔写的。这是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在宿舍里闲着没事时，为默写勤务符号，自己在这本看过的书上随便涂写的。
按照训练团的保密规则，他们学习报务抄写过的练习薄上的废纸都要扔到专门设的字纸篓里去。到时候统一去烧掉，不能丢到外面，不能丢到街上去，更不能拿了让老百姓看见的。领导说如果让特务侦察了去那就会失密，是要作严肃查处的。于是当下那个老兵班长严肃地对包家良说：
“包家良，你严重违反了保密规定，你泄了密知道吗？”
包家良脑子里茫然一片，瞪着那本书上自己写着的勤务符号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愕愕地站在那里。
“你是什么时候抄上去的，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借给他的？
“是上个礼拜天，什么时候写的我也忘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早两个月，我们在这个城里一夜功夫就抓了几百个暗藏的反革命份子，你忘啦？你这本书若给特务和暗藏的反革命分子看到过抄了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没有？”
包家良吓得面无血色地求救地望着他，他多么希望班长会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教育他一顿，放放过他算了。但是不，这位从朝鲜回来的班长革命警惕性特别强，他不但没有一点帮包家良隐瞒下来的意思，还进一步的往下问道：“你以为借给小孩子看就无所为，你知道这个小孩子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吗？还有他的亲戚邻居又是什么样人吗？万一这本书叫他们看过，他们看了这些符号会怎么想呢？”
包家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是的，这样推察下去那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包家良这时真想求告他“你批评批评我吧，是我不对了，但我下次一定小心不会再这样做了，这次你就原谅我一下吧？”但他不敢求告，而这时那位警惕性极高的老班长又说：“这事情得要好好调查过，查出来这户人家没什么问题还好，若查出来有问题，嘿，包家良你当不成报务员是小事，会给我们军队会给我们国家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你知道吗！
“哼，上级叫你不要到宿舍来练抄报，不要到宿舍来练抄报，你偏偏不听，为了表现你自己比人家高人一等，一定要拿来铅笔抄报纸在宿舍来抄写。你今日还抄到书上去了，这不就出了问题吗？”说着他就伸手要从包家良手中接回那本书。
家良真不愿意再把那本书还给他呀，因为这是他犯错误的罪证呀。如果可以不交上去，他情愿让班长再批评得深一点甚至再狠狠地骂一顿都可以。如果拿上去交给指导员那就一切都完了！原希望他会只批评几句就好，可现在班长严肃地伸着手，非要把他把这本写着勤符号的书拿上去不可，他只得迟疑地手颤抖着把书再交给他。
当班长把那本书毫不迟疑地接过去时，他仿佛感到他的心都给班长揪走了，一下子跌坐在床沿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地上发呆，连中饭都没有去吃。
这以后包家良就天天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上级给他的处理，他的情绪更是一落千丈。从此再也振作不起来。
他怕那小孩子的家人真有问题，如果是个特务，把这通勤符号抄到台湾去，酿成大祸给部队带来重大损失，那他无疑是要被送到军法处去判刑，或缱送回家监督劳动。到那时他还有何面目见家乡的父老乡亲？见他的父母，见他的师傅师母，见他的小雪梅呢？
想起不久前，小雪梅还给他写了一封热洋溢的信，还高兴地告诉他她如今已经当了全校少先队的大队委员。她的信是这样写道：
亲爱的包家良同志：
听说你如今调到了海军训练团，学习特种技术，（他曾写信告诉她过他如今在部队学习特种技术，不敢告诉她是学报务）将来为保护祖国的领海作贡献，我是多么的羡慕你呀！我的爸爸妈妈听了你的信后，也为你在训练团学习特种技术感到非常高兴，希望你在那里好好学习，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个出色的海军战士－－－－－－
可如今，自己犯了如此严重的错误，如果万一真失了密，要受严重处分，被缱送回家那怎么去见这个如此崇敬他的纯洁的小先队员呢？他暗怪那个邻居小孩子，叫他海军叔叔，叫得他这么亲，还书时怎么不还给他自己，这么随便的交交给班长，而且什么人都好交，会偏偏交给这个一脸严肃的老兵班长。
从这件事情上。家良感到一个人不能太热情，有时对人家太好了太热情了，反而会害了自己，这真像俗话说的，好人难当呀！
这些日子他日夜不安，心理惴惴的，人一下子瘦了一圈，学习成绩也甭说了，甩了下去，抄报常常抄错。
不久，处分终于下来了，还好，据说查得那家人家的小孩子父母是一般的城镇居民，社会关系也还好，没有发现有什么严重问题，因此给包家良的处分还较轻，给他一个“队前警告”处分。但除记大过和关禁闭之外也算是较严重的处分了。虽然没有送军法处，也没有开除军藉，缱送回原藉监督劳动。而且还仍让他在部队学习报务，但在一百多人的中队会议上，在过去听惯表扬的全中队同志面前，突然宣布他因为严重失密违犯了纪律条令，特给他以队前警告一次，这也够叫包家良丢人和难堪的了。
宣布处分时，包家良站在队伍前列，感到那一百多双眼睛都斜过来盯着他，有些还带着着幸灾乐祸的眼色，望着他，他感到血一下子拥到了脖子，拥到脸上，脸孔火辣辣的，脑袋耷拉在胸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会散了，包家听得大家营营嗡嗡地在议论他，他感到从此他在群众面前是声名狼藉低人一等的人了。
在这个中队里，除了有个学员在站岗时枪走火被处以关禁闭处分以外，包家良算是第二个在中队被宣布犯错误的人了。这真是莫大的讽剌，当年名扬一时的全中队的学习模范，如今却成了严重犯错误的人。也就是说当年最行先进的人如今变成最落后的人了。
命运真会作弄人哪！开学初期，他曾幻想在这里入团，毕业时争取当一个优秀学员，把他分配到他最想去的舰艇上去。可到如今那曾想到团倒没入，优秀学员也没当上却首先落了个“队前警告处分”！
他还想到半年前，他从舟山基地调到训练团是是何等的高兴！何等快乐，那时他抱着多么大的希望和幻想，那想到今天会弄得这样的狼狈！这样的下场！比那次在舟山连队被人家诽谤偷钢笔还要狼狈，那次的事情当时也叫他受不了，他难过了好几天，但以后领导了解了，也没给他什么处分，而这一回，却给了他一个队前警告的处分。
一个入伍不到半年的新战士，出来功没有立，却先受一个处分，多倒楣呀
由于他原先太突出，由于他曾有过争分数被说成个人英雄主义和骄傲思想，人家入了团，他没有入团，领导也没再表扬他，这到底也还不要紧，为折了阅览室里那张画，指导员狠狠批了他一顿，但毕竟还是批评，而这一回却是实实在在的处分，队前警告。据说还要放到档案里去，带到工作岗位上去。他要一辈子打上一个污点带着这个处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