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上城买衣服
第二天天气非常好，早上起来，家良向外一看，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东方的霞光万道，宇宙线射向潦阔的天空，预示着这天又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大睛天。
早上吃了师母特地给他俩做的咸菜面条，然后雪梅换了条白帆布长裤，——这条裤子显然是做了好几年了，裤脚只盖到小腿的一半。身上换了件长袖花衬衫，提一只小红包跟家良出发了。虽然衣着扑素，雪梅穿着也显得落落大方，很是健美。
今天去城里的人很多，他们挤上汽车已经只有一个座位了。家良就让雪梅坐着，他就攀着车顶的横档上站在雪梅的身旁。同去的隔壁秋月爹等邻居见穿得上白下蓝清清爽爽神神气气的家良和雪梅一起去城里，他们约略知道雪梅和家良的关系，大家看见高兴地喝彩和他俩开起玩笑来。
“呵，后生家好精神啊！”
“雪梅，你们怎么不并排坐在一起？”
“多买点东西呵！”说得两人很不好意思的，雪梅的脸都红了起来。
到了城里才八点多钟，许多店家还没有开门，他们在大街上慢腾腾地走着，一会都快走到西门口了。
“我们掉头走回去吧？”家良说：“再走过去没有街道了。都快到西门外啦。要到你阿娘（奶奶）家了。”
家良和雪梅笑迷迷地又回过来。现在又向朝东方向走着。
当他们回到东门口时，百货公司服装商店才陆续开门。他们从这家商店走到那家商店，又从那家商店走到另一家商店，走了好几家绸布店。在东门口一家一档一档挂着许多样布在那里轱辂辂地转动的大布店里。看见许多人在那里扯布和看热闹。他们也立了下来。许多乡下妇女在那里拣，雪梅也跟着她们挑选，雪梅看了一块斜斜地印着一圈一圈的大花头布，剪六尺，六毛钱一尺，只花了三元六角钱。家良起初担心这趟来要花很多钱的，见这块布只花了三元六角钱，他想看来不会花很多钱。现在思想负担马上放了下来：看来雪梅是个十分扑素没有贪心的姑娘，像这样买二十元钱有得好买了。“他这样想着。
“裤子呢？看看做裤子的布料。”家良见她只买这么一块布料就不大想买了提醒她说。
“裤子做好了的现成去买一条好了。“雪梅说。
“好，“家良说：”那我们到服装店去看看。“
于是他们走出洋布店，就沿街去寻找服装店和百货商店的服装柜。但是这家望望那家看看，一时雪梅竟找不到合适的。后来倒在一家很不起眼的小服装店里看见玻璃柜里倒有几条淡青色的女裤摆着，吸引雪梅站下来看，家良也跟着雪梅弯下腰来看价钱，只见那裤子的腰上小纸条上写着：八元五角，
“嗯，这裤子的价钱倒还可以接受。“家良想，可是雪梅看了却说：”这么贵呀，“犹豫起来。家良看着她弯着腰老是注视着那条淡清色的裤子，似乎很喜欢，就说；“你欢喜，进去看看。”
雪梅就走进去。家良也跟进去。走进店里，家良就叫女售货员拿一条来看看，
“这裤子和外面样裤一样的吗？”家良问。
“一样的，一样的。”女售费货员和气地说，她含笑望望家良和雪梅。
“雪梅，好伐呀？”
“看一下吧。“雪梅望着裤子说，
“同志，拿出来看看吧。”家良看着雪梅说：“是她穿的，要长一点的。”
女售货员仔细地打量一下雪梅的身量，拿出来一条，家良也伸手去摸摸，感到这么薄的东西要那么贵，只见上面写着‘东方泥’的名称：“嗬，原来不是一般的布料呀。”
雪梅却不怎么看，似乎她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料子做的，女孩子对于衣着布料总是比男人知道得多。这时雪梅又向摆在柜子里的那条望了望，又与手里拿着的比了比，
“这条好吗？”家良问她。
雪梅还观察着，看她眼睛中爱地不离那条裤子的神情，家良看她已经有七八分欢喜了。
“这裤子蛮好的。年轻姑娘穿这种颜色是蛮好看的，来买的女同志都喜欢买这种颜色。”女售货员很会做生意地对雪梅说。雪梅听这一说现在有九分欢喜了，她拿起来往身上比了比，说“
“还有再长一点的吗？”
“顶长的了。”女售货说：“女人的裤子这种是顶长的了，”
“你穿了试试看，”家良对雪梅说，又对女售货员说：“你们里面有试装室吗？”
“有，喏，就在这里边。”女售货员向店里指一下里面的一间小小后间。雪梅拿着裤子走进去试穿，一会笑迷迷地出来说：
“还长了一点点。”
“那换一条短一些好啦。”家良说。
雪梅说长一点好，卷起一点就行了。
于是家良就对女售货员说：“那就这一条吧，多少钱？“一面摸出皮革子来掏钱付款。
“九元八角。”原来这条长了价钱又贵了一点。
“不便宜呀。“家良心里想，一条裤子要比我一套衣裳还贵呢。但见雪梅这样喜欢，便很爽快的付了钱，小伙子们为讨得姑娘的欢心是再贵的东西也会买的。
但后来看到另一个服装店见有常青色的东方泥，家良觉得这种颜色挺好，对雪梅说，你刚刚买的这种颜色实在不好看，青不青蓝不蓝的，你怎么千拣万拣拣个那种淡色的呢？雪梅不响，过了一会她说：“那别种颜色也没有呢。“
家良说还是那种常青色的好，雪梅看看那家店里放着的常青色的裤子有点犹豫。
后来再路过那家服装店时，家良说问问店员看，是不是可以换一条别的颜色？如果可以换的话还是换一条别的颜色好。如果说没有别的颜色那就退给他们。到别的店里去买常青色的。但到柜子里一看就只那样一种颜色，雪梅就走开了说：“买好了算了，人家也有穿那种颜色的。麻麻烦烦的甭换了。”家良见她不想再换也就不再坚持自己意见了。
家良从这件事上感到雪梅不是一个见异思迁优柔寡断的人。她不会这山望望那山高患得患失，他感到这是一种很好的品格。自己在这方面就不及她。他更看重她了。
买了一块布料和一条裤子，雪梅就说够了，家良原担心会要他买好几件衣料，钱不够用的，现在只买了这两件，她就不要了。这样只花给了十几元钱，她就不要再买了。他又被她俭扑和知足精神所感动，更觉得得她有一般姑娘不同的高尚品质。她越是这样节俭为他省钱，他倒越爱她越尊重她，因此他倒又劝她再买一些的衬衫布料什么的，结果她终于又挑了一块与那条东方尼颜色相配的白底红花纺绸。计是六元五角。到此总共才花了二十几元钱，家良原打算给她扯三十几元衣料的，问她还要不要买些别的什么？雪梅说，衣裳足够了。常要上体育课，还是鞋子厉害，只是鞋子不够穿，要不去鞋店看看，买双皮底布鞋吧。
家良想到去年春节来时说她的脚大了，过去做的鞋子都穿不着了，现在低头一看她穿的那双旧跑鞋鞋头都叫脚指头顶破了，她是太需要有双好一些的鞋子了，他想了一下宁可自己节省一点，要买索性给她买双皮鞋。
‘雪梅，索性买双皮鞋吧？“
“皮鞋？那很贵的。”
“贵就贵一点，买一双有好几年好穿了。”家良说。
雪梅笑迷迷的，家良知道她喜欢的，看来她原先是怕加重他的负担，可家良越见她这样节俭和体谅他，越想给她多买一些，他想给她买一双皮鞋，从头到脚把她扮得漂漂亮亮的。于是家良就劝雪梅买一双，后来雪梅也同意了。但是真是遗憾，谁知当时这个二十多万人口的城市，连百货商店的鞋帽柜在内，奔了十几家鞋店和鞋柜竟买不出雪梅穿的这样的一双女式皮鞋。她的脚也并不特别大，不过是三十八号至三十九号而已。后来好容易找到一双勉强穿得进的，仔细一看却又是硬底的，走起路来会格登格登地响，雪梅不要穿会发出声音的硬底皮鞋，结果只好买双四元钱的皮底软布鞋。家良感到很遗憾，但雪梅却说皮鞋还是不买好，买了也是塞箱子底的。这意思就是说买了皮鞋，会平常舍不得穿，老放在箱子里的；还买双常穿的鞋好。家良更敬重她的思想的扑实。。
后来路过眼镜店时，家良想起雪梅看书时，眼睛张得很近，说是有点近视，家良就叫她进去配副近视眼睛，结果她配了一副150度的近视眼镜，这使她非常高兴，她说以后看书上课就不会吃力了。
有由于当时因想买皮鞋走了许多路，又加验光配眼镜，他们错过了吃昼饭时间。等到他们把东西都买好，到饭店去吃饭的时候，各家饭店的桌子周围人都已经坐得满满的了。外围还等着许多人。街上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饭店就是到吃饭时供应点饭，那时候人们都像饿煞鬼似的，到中午都赶到饭店去排队等吃饭。家良当时很懊恼，难得他和雪梅上城来一趟，连一顿饭都没吃上，他觉得很对不起雪梅的，刚才应该先来吃饭，而后再买鞋子的。吃饭有时间性，买鞋子配眼镜什么时间都可以。
结果他们走了十几家都是客满，家良自己的的肚子也咕咕噜噜地叫了，他就抱嫌地对雪梅说真糟糕，我们刚才先吃饭就好了。
“一样的。”雪梅却无所谓的说，后来路过一家面店时雪梅说去吃一碗面好了。于是他们进去一人吃了一碗肉丝面。家良还感到对雪梅过意不去，仿佛为弥补没吃上饭的不足，路过冷饮店时又去吃了一碗绿豆汤和棒冰。雪梅还说这样吃点蛮好，比吃饭好。家良不知道她是安慰他呢，还真这样认为的。听她这样讲他心里安耽多了。
买好东西吃好饭已经是下午一点钟光景了，后来他们路过民光电影院门口，看时间还早就到电影院里去看电影。这天电影放的是一个缅甸片，叫《人生》还是上下集的，买票4角钱一张。
这天看电影的人不多，走进里面空荡荡的，楼上座还有些人，观众大都是青少年学生。雪梅说这几天电影是专为放暑假学生放的。他们的位置在楼上正中最前面的一排，还算可以。可是天气很热，上面没有吊扇，坐在那里又闷又热，汗水吱吱地渗出来，家良在外面买了四支棒冰，雪梅只吃了一支，说是她不大喜欢吃棒冰，家良自己倒吃了三支。
电影演的是爱情故事，起初很平凡，不大好看，后来响起了动听的南亚次大陆的音乐。银幕上出现了缅甸的风光和故事情节，这才渐渐地把他们吸引进去了。家良一边看一边大胆地去抚摩雪梅的手，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时接触了手，接触了皮肤。家良抚摩着雪梅那只手指纤细手掌狭长的可爱的手，雪梅也不躲避，任由他抚摩着，家良摸着雪梅热烘烘的手，感到一股暖流流进他的心里。仿佛感到他和雪梅的心也融会贯通在一起了。
看完了电影出来，已经是四点多钟了，他们急忙赶到东站，四点钟的汽车已经开走了。只好乘五点半的末班车了。到家天已经黑了，跳下汽车还未走到镇上师母已经抱着小孩子迎上来接。
“怎么这么晚？”师母埋怨他们说。
“看了一场电影。”家良说。
“今天这里也有电影，快，饭吃好你们还可以去看电影。”雪梅说不想看了，匆匆吃了夜饭，雪梅和家良赶快各自去洗澡。洗好了澡，雪梅到河埠头去洗了一大堆衣服，家良就拖了一把椅子到河边去乘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