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的死给我的打击很大,毕竟通过他给我算的那些卦,我几乎相信,他真的是个能知天算地的人。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这样死去。
而且是在我眼前。
高长恭几日都来陪着我,不知不觉,已是三日过去。
是日,如往常般,在高长恭书房里,倚在窗畔,随便翻看着高长恭收藏的书卷。可是脑子里想的却是关于徐老的事情。毕竟有太多的疑问,王绰为何要刺杀高长恭,这件事情和上次北周刺客有没有联系,徐老又是谁杀害的,那夜的黑衣人和王绰又没有关系,这些种种问题缠绕在脑子里,容不得我再去悲伤难过了。
高长恭正站在桌子前,出神的看着什么。
这三天来慕一宽还是什么进展也没有。我轻轻叹口气,翻开手中的书本,书卷中陈旧的气息夹着些许风干了的水墨味扑面而来。
“在想什么?”
抬头看着高长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旁,正在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没有,只是看书而已。”我扬了扬手中的书本给他看。
“这几****虽然坐着翻书,却总是另有心事的样子,莫非是在想王绰的事情?”他在我对面坐下,轻声问道。
我笑了笑,表示默认。
“高长恭,你相信王绰会杀你吗?”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如玉的肌肤在窗口的光芒中温润如水,狭长的眉目总是风情流转,睫毛细细动了动,目光投向我。
“我是不愿相信,奈何事事总是与愿相违。”他说完转头向窗外。
我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慕一宽却在门外着急呼见。
“进来。”高长恭允道。
这时候,慕一宽和崔贤着急的跑进来了。
“为何这般急迫,到底发生何事?”高长恭站起来,一脸严肃道。
“殿下,王绰他、、、、、、”慕一宽欲言又止,一脸悲切无奈。
高长恭目光警觉起来,急忙问:“发生何事?”
“王绰他认罪了。”崔贤怔了怔说道。
什么?!
我惊住站起来,“怎么会这样,之前他不是一直否认吗?”
“我也不知道,我和慕兄昨夜陪他喝了一夜酒,天亮后他就睡觉了,只是醒来后他忽然承认是他刺杀殿下的。”崔贤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茫然叙述道。
“那他现在如何?”
“他还在关着。”
“随我去看看。”高长恭语气无波无澜,脸上却紧紧地崩在一起,甚是冷漠。
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尉相愿也正好赶过来。
王绰正坐在床上,微微低着头,半张脸埋在阴影里,有些模糊,但是依然可以看到他一脸呆滞,仿佛是受了什么打击过后的呆滞,也或许是他自己想清楚什么而呆怔。
忽然他低着头大声说:“是我刺杀了殿下!”
我们所有人都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在前面的高长恭更是一脸的悲痛,随后又一脸的冷漠,在后便是面无表情。
“为什么、、、、、、”不等崔贤问完,一把剑已经穿过王绰的胸口,王绰在原地立了些许,随后直直的向后倒到床上,脸上还是那样呆怔而僵硬。
我们惊讶的转头看着尉相愿。
尉相愿握着那把寒光如雪的寒剑,正缓缓地从王绰的胸口里抽出来。血模糊地抹在剑上,此时缓缓地破裂开来,汇成一条线,低落到地上,幻成一朵模糊艳丽的花朵,刺眼开来。
站在一旁的高长恭一脸的冷漠,可是眼底的暗痛却缓缓地扩散开来,幻成了一场散不开的白茫茫的大雾。
“大人,你、、、、、、”崔贤怔怔的看着尉相愿,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慕一宽一脸痛叫道。
尉相愿转过脸去,一脸严肃道:“刺杀殿下的人,该杀,这没什么可犹豫的。”说完他提着剑走出门去,背影僵硬而冷漠。剑上的血隔几步低落一地的血,连成一条弯曲的线一直延伸向门外,直到看不见。
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圆桌和两条长凳,那是昨晚慕一宽和崔贤为了和王绰喝酒,刚吩咐人搬进来的,只留了了一日不到。桌子上对着几个黑色的酒瓶,几只粗碗放在上面。其中的一个碗中还剩有一些酒,只要靠近一下,便可闻到浓烈的酒味。
桌子的斜上方,正好对着那个小窗口,此时天光正从窗口跑进来,落在桌子上,成一小方块。光束里,灰尘纷纷扬扬的飞扬在里面。
恍惚中,仿佛看到三人相坐对饮,逍遥自在。
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一切已经面目全非。
常言道,世事难料,不过如此。
崔贤缓缓地走到王绰旁边,伸手把王绰的身体挪到床上,然后整理好衣裳,随后便长久的蹲在那里,不再说话,慕一宽安静的站在旁边。
“殿下、、、、、”过了很久,崔贤转过头来看着高长恭,泪已两行,涔涔而下。
“厚葬了他。”高长恭回答,然后猛然转过身,向外走去。而背影却是那么的疲倦,仿佛是一下子经历的一辈子的事情一样。
我走过去想安慰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安静的转身走出去。
高长恭走得特别的快,我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他穿过一道道的回廊直接走回书房,然后把门关紧,自己一个人躲在里面。
我跟他到书房门口,很想敲门进去,却又觉得不合适,于是只能久久的站在那里。一直到郑王妃的出现。她踩着莲花碎步走过来,依旧紫衣翩然,肌肤凝雪,发鬓华丽,雍容庄重。
“姑娘为何站在这里,却不进去?”
我慌忙转身行礼,“不知是娘娘来到,请小女子恕唐突之罪。”
“不知者无罪,姑娘不必担心。”郑王妃伸出娇嫩的细手拉起我,指若削葱根,甚是美丽。
“娘娘,高长恭、、、殿下他在书房里。”我转头看了看那道高大紧闭着的门说道。
“看来殿下是为王绰的事情罢,毕竟这王绰也跟了殿下有些年了,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说着王妃忍不住悲伤起来。
“娘娘,该去看看殿下吧。”
王妃敛袖抹了眼角的细泪,点点头。
“那小女子先退下了。”
“嗯。”
我欠身走开,刚走几步,门便被打开了,转身看到高长恭挽着郑王妃走进屋内,两两相对,目光盈盈。
毕竟,他们是夫妻,是可以相拥看尽春华秋实,月缺月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