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纯粹的黑暗中是不是会很快地开始胡思乱想?然后打那他们想不通的时候就会慢慢的变得歇斯底里,慢慢的变得疯狂,最后成为一个真正的疯子?
我想是。
**的时间超出了我的忍耐极限。我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至少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因为我在这黑暗中不止一次地感到饥饿,感到干渴,感到自己摇摇欲坠,即将或者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我会时不时地产生幻觉,看见自己在一望无际的蓝天下舞蹈,或者坐在阳光明媚的餐桌前早餐。每当从混乱中清醒,我就会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死亡。我想,地震中被埋在废墟中的人应该就和我现在一样。
在清醒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睡着,否则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于是我一遍一遍地想自己究竟遇到了怎样的状况。结论是,我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设计这个圈套的,是陆星语。从一开始,他就在慢慢地接近我,让我慢慢地相信他、接受他,最终成为他的准女友。我们曾经恋爱过吗,或者正在进行中?总之到了最后一刻,他是那个设计圈套,挖了陷阱等我,甚至推我进去的人。为什么,我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可是,种种迹象表明,这真的就是他。因为在登岸之前,我没有看到这里有任何其他的什么人,而只有他,跟在我的身后。更重要的是,他那莫名其妙的、古怪的笑——他是蓄谋已久的!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再往前想,想起他在我很郁闷的时候为我变魔术,想着他陪着我回家,想着他扶我上山,给我温水,陪着我在校园里散步、一起享受阳光……怎么会呢,我的脑子又开始乱了,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我再次昏睡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视野里一片刺眼的光亮,这让我的心情一下好起来,这么说的话,我得救了!我慢慢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见的是刺眼的阳光!我的确得救了,这是哪儿呢?我躺在一张很柔软、很舒服的床上,枕着一个很大很软的枕头,盖着一张很松软的被子,仿佛正从一个美梦中醒来。而在明亮的光晕中,我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正坐在我的床前,一只手支着头,打着瞌睡,他是谁呢?我使劲揉揉眼镜,看清楚了,是陆星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陆星语救了我?
依照现在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可是我怎么会睡在这儿,这儿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是陆星语?我爸爸妈妈呢?
我挣扎着坐起来,傻傻地看着打瞌睡的陆星语,一下子懵了——刚才,我和他划船,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岸边,然后我们走向一个小房子,然后……这一切,是真的吗?
陆星语被我吵醒了,先是愣了一下,看见我好好地坐着,眼睛里闪过兴奋的光。
我冷冷地看着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好像……”
“不是好像,是真的!”陆星语站起身,给我的背后垫了一个枕头,扶着我靠在枕头上。然后站起来走出房间,端了一杯水回来。慢慢地递给我捧好,“喝点水。”
我乖乖地捧起水,一饮而尽:“我还要!”
他接过杯子,另一只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淘气,看来是好了!”
喝完了他给我的第二杯水,我觉得精神好像好了一些,动了动,全身上下还有知觉,掀起辈子,衣服还在身上,长出一口气——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怎么感觉这个情景在什么地方,一个什么时间曾经经历过呢?
“你怎么又在愣神儿?”陆星语坐在我面前担忧地看着我。
“哦,我没事……嗯,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我家啊,你晕倒了,记得吗?”
我摇头,心里一片茫然。
“那个小破屋子,你记得吗?”
我点头,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一切。
“你刚走到小房子前面就晕倒了,可把我吓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就把你抱回船上,还叫了救护车……”
不对啊不对啊,我在心里跟自己的说,这不是真的,这和我的记忆一点都连不上,而我的记忆是那样的清晰无比。我摇头,我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我怀疑他在跟我说谎。如果是,那么说我现在应该是处在非常的危险之中。我清清嗓子,试探性地问:“那——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我家,你忘了,你在救护车上就醒过来了,我问你家在哪里,因为虽然知道你家是哪个楼,但是我不知道你家究竟在几层几号……然后你说,你想睡一会儿,然后一下就睡着了。那我只好让救护车把你送回我家来了。”
“哦。”我已经开始断定他在说谎了,于是装作平静地看着他,“那现在,是几点?”
“现在啊。”他转头看看墙上的钟,时针正指向六点。回过头看见我也在看表,他不自然地笑笑:“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你晕倒的时候大概三点多。”
“哦。”我尝试着侧身,想下床,“你能送我回家吗?我担心我家会着急。”
“嗯,好吧,我扶着你!”他帮我撩起被子,扶我侧身坐在床边,从床下拿出我的鞋子。没等我反对,他轻轻抓住我的一只脚,帮我把鞋子套上,给我系好鞋带,然后拿起另一只鞋,帮我穿好,系鞋带……
我呆呆地看着他默默地做着这一切,呆呆地面对他怜爱的眼神,那漂亮的大眼睛里的焦急,一定一定是真的。那么,是我错了?
他面对着我,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我:“慢慢地站起来,看看行不行?”
我双脚着地,像踩在棉花上,用力站起,双腿居然微微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昏迷原来这么可怕吗?他扶着我走了几步,腿软绵绵的,很害怕自己怎么会这样。在屋里走了一小圈之后,感觉稍微好了一点点。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床、小书桌、书柜、小转椅、小沙发什么应该有的都有,很显然是陆星语的房间,那么刚才我睡的床就是陆星语的?我的脸忽然一热,怎么会这样啊,真是的!我推开他的手,独立走了一小圈,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点体力。陆星语一直在身边虚扶着我,嘴里不停地小声说:“慢点儿慢点儿,不着急。”
我很感动,虽然脑子里的疑问仍然让我很纠结。
最后,陆星语打车送我回家,目送我上楼,开了窗向他招手才离开。我一时间更加迷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吃过晚饭,感觉屋里很热,跟爸妈打招呼说,出去转转。
刚走出楼门,迎面碰上胡灵——我的同桌,“嘿,你怎么跟这儿呢?”
“你家住这个楼?”他仰头看看我家的楼,“几层你们家?”
我抬手指指九层的一个窗,“九层,看见没?粉色窗帘的那个?”
“哦”他抬头一边找一边说,“那你离学校挺近的啊。”
“还行吧?你这是在遛弯儿?”
“是啊,屋里面太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热?”
“我也是,实在是太热,开空调时间长又受不了,所以出来溜达溜达。”
“那咱们一起吧。”他做个请的手势,我们于是一起沿着街边慢慢散步。
“你家住哪?”我问。
“不远,就在你们家楼对面,你看,那个——”他指着我家对面的一个楼,“也是九层,就那个绿色窗帘的旁边的那个,我屋里没开灯。”
“哦,那还真近,以前没见过你呢,我是说在小区里。”
“我骑车上学,你是坐地铁吧?”
“嗯,我也想骑车来的。可是搬上搬下很烦,我都丢了三辆车了。”
“我也一样,后来我想明白了,买个二手的破车,没人偷了。”
“二手的?自行车也有二手的?”
“有啊,除了铃儿不响,哪儿都响!”
“哈哈,那也算很有特色的了。”
“可不是,那是相当有特色!”
“……”我低头继续走,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话题了。默默地走了一小段路,他说:“问你个事……嗯……你是不是和陆星语关系不错啊?”
“哦……还行吧……他这个人挺逗的,还会变魔术,我跟他其实,就是普通同学。”
“你们今天……一起去爬山……划船……”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看到了一个破旧的小房子,你还遇到了危险。”
“你怎么知道,你……你不会是在跟踪我们把?”
“你也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啊!”我有些生气了,“你凭什么跟踪我啊!”
“因为我发现你时刻都会有危险。”
“有危险,不会吧?谁会有危险啊?”
“你啊,今天你没有遇到危险吗?别惊讶,我给你看——”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水晶球,“给你,看看里面有什么?”
我接过水晶球,大概有一个小杏那么大,透明,轻巧,没什么两样。
“看好了,我们现在开始。”他轻轻在水晶球上抚摸了一下,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水晶球里居然有了图像,活动的图像。更加神奇的是,那个图像里面居然有我!
是我和陆星语在圆明园划船的情景。我看见自己从小船上跳到岸上,一边回头和陆星语说话一边往小屋子跑去。陆星语慢慢地从船里站起身,走到岸上,之后把船拖上岸,再然后跟着我往小屋的方向走。我看见自己正趴着小破屋的门缝往里看,陆星语也随着我靠近门。最后我看到陆星语的一只手在我的背上猛地一推——我消失在门里了!
我惊讶得小声叫起来,看着眼前的胡灵,他抱起胳膊,“继续看!”
水晶球里的最后一个画面——陆星语的脸上,一抹古怪的笑容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