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山上走,地势越来越高。盘旋曲折的云雾山道上,行人也越来越多,熙熙攘攘,接踵而至。山道两旁的杜鹃花,也越发的多了起来,颜色除了前面见到的红色、白色,粉红色,淡红色、淡红紫色外,还有粉红中夹着白色,淡紫红色……花树高的有六七米,矮的有二三米,一丛丛,一簇簇,绚丽多姿,热烈奔放,无所顾忌……也有些花树长在山脊或峭壁上,静静地开着各色的花儿,仿佛眼前的热闹与它们毫不相干……
青源牵着云雪的手,小心翼翼避开拥挤的游人,宁儿几个丫头紧随其后。子重早已在青源的示意下骑马走到前面去了,望叔在山脚下看他的马车,根本就没一起上来。
一行人兴致勃勃随了热闹的人流往上走,看到颜色不同的杜鹃花都要停留观赏一下。宁儿这个没见识的,一路看过来,问的话都有好几萝,说什么那开白色的是什么杜鹃花呀,开淡紫色的又是什么杜鹃花呀……云雪没法,看她憧憬期待的样子,只好一路讲来:“……红色的是映山红,最常见的,白色的是赣州杜鹃、粉红色的是鹿角杜鹃、云锦杜鹃、粉红夹白色的是猴头杜鹃……”也有游人凑上来听,有几个好学的学子还暗暗记了下来。
云雪说不全的,青源替她补上:“……淡红紫色的是红毛杜鹃,淡紫红色的、是本地的云雾山杜鹃,你们闻闻,是不是有一种香味……”说得云雪和宁儿几个,一起去嗅那花香,结果不小心碰到脑袋,各自呼痛……游人皆报以善意的笑……
一路走来,说说笑笑,兴趣盎然,倒也不觉得累。
路上,也有游人眉飞色舞,讲着杜鹃鸟的传说,说什么“杜鹃泣血”,讲什么“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也有书生诗情大发,吟上好几首关于杜鹃花杜鹃鸟的诗词,惹旁人赞赏,其实自己一首也做不出来……
一路上也碰到好几个熟人,俱是携了娇眷或美妾来的,和青源热络地打招呼,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青源大大方方替云雪引见,又将云雪介绍给他们,他既不称呼云雪是“拙荆”,也不说“贱内”,他只轻描淡写般,说云雪是他的妻子。闻说的人或恍然大悟,或狐疑不决,但都礼貌地向云雪点头,倒是他们的妻妾,看向云雪的眼里满是羡慕和惊奇……路上聊着走着,后来也就慢慢地走散了。
……日高人渴,云雪几人都有了倦意,脚步便有些缓慢起来……渐渐地,宁儿几个丫头就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青源看看云雪,发虽未乱,但额间细汗点点,呼声急促,一幅疲惫难掩的样子,想到她昨日原是喝醉了酒的,面上就浮出疼惜的神色来:“云雪,渴了吧,我去买点水来,你想吃点什么——”
云雪左右环顾:“哪里有卖东西的人家?”
青源笑了笑:“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记得这附近便有,小贩都在一起叫卖的……”扶云雪坐在路旁一块石头上,迟疑道,“要不,我还是等宁儿她们上来了再走?”
云雪早把危险什么的丢到云雾山上了,闻言,只觉青源这话扫兴:“走吧,你自己注意点就是了,我没什么要紧的,这人来人往的,我就在这等你,等宁儿她们——”说完,笑着催促青源前去。
青源踌躇了片刻,一转身,向记忆中的地方走去。山上杂草丛生,小径随处可见,不知不觉,竟越走越远……
……云雪坐在石上,看那游人络绎不绝向山上走,也有一些慢慢下山的,心中奇道:原来就有人下山来了——她已听青源说起,山上的和尚在庙前摆了云雾茶和发糕,发给香客们……心中好奇难捺,不知庙前是什么热闹的场景?一时只想快点上山去,口渴的感觉也不那么强烈了。
阳光透过高高低低的树木,悄无声息地洒了下来,一缕阳光照着了云雪的脸,云雪抬手遮眉,仰头向上望去……咦,一片影子移了过来……惊愕间,云雪看见一位俊美无铸、气度非凡的年轻男子,施施然走过来,在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
云雪吃惊地望着来人,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失礼,只觉这年轻男子那浓密的眉,那明亮有神的眼,那么熟悉,仿佛在哪见过……
那男子神情漠然,任云雪往他脸上瞧,一付司空见惯的样子。
云雪想了想,记忆竟是一片模糊……那男子不说话,云雪也不说话。二人并排坐着,像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像亲密无间的亲人……
过了一会儿,那男子终于说话了,虽然语气有点淡:“过得还好吗?”他问。
云雪吃惊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见他正襟而坐,神色漠然不变。心想,她的耳边一定是出现了幻觉,这个人哪里有说话来着。
男子见她抿着嘴不做声,目光却向四处张望,心中有气,声音带了一丝不悦:“你什么时候回来?”
云雪正郁闷着要不要离开此处,听见此话,不禁睁大了眼:“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想,这人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登徒子了,喜欢找漂亮女人答讪的那种,不行,我还是赶快走吧——想到此,她忙忙地起身,预备离开。
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后背的衣裳:“别动,你想去哪里?”声音低沉。
云雪全身几乎僵硬:“你是谁呀?放开!——我不认识你!”
男子失笑:“不认识?什么叫不认识?难道你不是尹云雪?”
“我是——”云雪的恼怒大于恐惧,“你放手啊,青天白日的,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男子松了手,低声说:“好,我放手,你别走,我们好好说一下话——”见云雪脸上犹有一丝惊恐,声音一软,“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
但云雪哪里敢放心,一双脚几欲迈开又缩回,她低着头,嗫嗫嚅嚅:“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又闷闷地想,谁知道你是哪路神仙?“我们不认识的……”
一抬头,入目便是来来往往的游人,心想,我凭什么要害怕?这样光天化日下……心慢慢平稳下来——
“你不认识我不要紧,不和我说话也不要紧,我们只说孩子,只说墨儿——”
墨儿?
云雪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墨儿怎么啦?”
男子看着她,目光中竟有一点点温暖:“很好,你还记得,墨儿他很好,他很想你……”
云雪的心开始狂跳起来,她有一种直感,这个墨儿,应该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