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青源情绪低落,刘谨的心中也不好受,她真想走过去,抚平他眼底的那份悲伤,这样执着隐忍的男子,这样对妻子一往情深的男子,自己将一棵芳心系与他,是幸还是不幸呢?
刘谨明白,她已经走进一条死胡同了。未见他之间,她以为她可以将他淡忘,她可以尽情地游戏于山水与美食之间。可是,一旦见到他,她才悲哀地发觉,她已经无法将他忘却,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便觉得满足,便觉得这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她已深深地中了他的毒,无药可救了。
可是,乔青源对妻子用情那么深,即使她费尽心机嫁进乔家,她想挤进他们二人之间,分得他一分半分****,只怕也很艰难。可是,让她回头,谈何容易啊,她已默默地爱了他那么久,心中早已容不下别的男子,她念念不忘的他,近在咫尺的他,她要怎样才能忘记?
如果说没有王夫人的别有用意,她可能就认命了;没有未巧的推波助澜,她也许会慢慢退却,将这少女的心思当作一朵未曾开放便凋零的花朵,悄悄藏起、掩盖、化为尘土……然而,事已至此,家人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不做最后的努力,岂不是一切便成了泡沫,变成了一个笑话?
她刘谨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吗?她问自己,她这样爱着他,他却丝毫不觉,他竟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低着头,眼里有一滴泪流下来,也许无论她怎样努力,她都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那就是毫不犹豫地被拒绝。那就让她只远远地看着他好了——她真是一个傻孩子,爱得这样卑微……她的泪慢慢地流了下来。
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大哥正用温暖而坚定的眼神望着她,她仿佛听见他的声音:“别伤心,还有我呢!”她对大哥挤出一个笑来,反手握住了大哥温热的大手——啊,有疼爱的亲人在自己的身边,原来她并不孤独!
青源有些讶异,身边这不起眼的少女居然哭了,是为了他的伤心而伤心吗?他不安地道:“刘姑娘,是不是我刚才鲁莽,让你受到惊吓,吓哭了你?”
刘谨含泪笑道:“我是为青源大哥您感动得哭啊,像您这样出众的男儿,却如此重情重义,可以因为自己的妻子,放下所有的事情,千里迢迢地去找她,尽管希望渺茫。我羡慕尊夫人的福气,更敬重您的高尚人品,希望大哥你可以得偿所愿,找到她,幸福生活……”
她说不下去了,她只觉得,她每一句祝福的话说出口,她的心就如针扎般的疼痛,她默默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我在撒谎,我的本意才不是这样的,我巴不得你找不到她,我巴不得你和她从此不再相见……
青源被她含泪的神情所打动了,他说了声“谢谢”,方才认真地看一眼她,眼前这女子,圆润的脸,含笑的眼,虽貌不出众,但语意暖人,只觉得比一般的女子要顺眼得多。
青源扭头对刘胜笑笑:“连令妹这样的姑娘家都要为我难过,岂不是我的罪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若云雪在,一定笑我杞人忧天。”拍一下刘胜肩膀,豪气十足,“来,我们的酒刚才还未喝完,继续喝去!”
林原为难地道:“三爷,刚才已经结账了,要喝,只有再找地方了。”
青源睨一眼他:“真是糊涂,结完账,再开一桌就是了,还可以再尝尝‘客云来’的其他拿手名菜嘛!”
刘胜也豪爽:“对,青源兄说得有理,我们就再尝别的名菜,再喝别的好酒,这回我请客!”
青源不依:“我刚才失态了,害令妹还受了惊吓,还是我请!”
刘胜不高兴了:“你这是瞧不起我!我说请,就让我请好了,大丈夫怎可婆婆妈妈?”青源见他态度坚决,也只好由他。
四个人再次登上“客云来”酒楼,点了一桌好菜,叫上了几瓶好酒,兴高采烈地互相敬起酒来。这一次,青源喝得爽快,杯杯见底,刘胜喝得干脆,来者不拒。林原在一旁倒酒,刘谨却只抿着嘴看着他们笑,好一派宾主尽欢的场面。
林原见两人一瓶烈酒已经喝完,有心劝阻,奈何刘胜已喝得兴起,嚷道:“不醉不归!”见林原护着青源,嫌他多事,倒是硬逼着他也喝了好几杯。林原酒量不好,几杯下去,说什么也不肯再喝,刘胜也不勉强。
……最后,刘胜和青源相互搀着出了酒楼,刘谨要去付钱,林原哪里会让她来付,抢着把钱付了。
林原和刘谨商议:“刘姑娘,不知你们住哪家客店,我请马车送你们过去可好?”又道,“我和三爷就住这酒楼旁的‘连江客栈’,一眨眼就到了。”
刘胜睁着醉眼,对青源道:“我们就在这‘连江客栈’歇了,省得再跑那么远的路!”一边说,一边已走进店去,高声叫小二另开两间房,最好就在青源二人的隔壁。
掌柜陪着笑:“客官,隔壁已经订下了,对面还有两间上房,您要不要?”
刘胜大喜,扔下银两,算是订下。和青源一起,摇摇晃晃上楼去了,各人回房间休息不提。
刘谨却好不懊悔,大哥和青源这一醉,白天所说的今晚去连江泛舟听琴算是泡汤了,害得她一夜睡不着。迷迷糊糊挨到半夜,听隔壁仿佛有人起床,接着呕吐声传来,刘谨听着恶心,只觉得自己的胃也跟着翻江倒海……
忽然,有人敲门,刘谨惊问:“谁呀?”
刘胜在外答:“是我,谨妹开门!”
刘谨听出是大哥的声音,以为他酒醒了来讨水喝,点亮灯,打开了门,口里埋怨:“大哥,你想喝水,就喊店小二,打扰妹妹我休息,我可是才刚刚睡着呀!”
刘胜闪身进门,倒了一杯冷茶喝了,看妹妹一脸倦容,笑嘻嘻地道:“我这哪里是喝水,来给妹妹出出主意倒是真的。”
刘谨往床上躺去,随口问道:“出什么主意,深更半夜的,明天再说也不迟的。”
刘胜目光闪烁:“明天可就晚了!”
“哦,你要出什么主意?说来听听!”刘谨无精打采,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妹妹不是想嫁给乔青源吗?
“是又怎样?你有办法?”刘谨睡意全消,一下子坐了起来。
“那小子如今已经醉了,若妹妹悄悄去他房间,脱了衣服,睡在他旁边……”刘胜看妹妹一张脸已经红得如虾子般,装没看见,继续道,“明天那小子醒了,我们还怕他不认账?”
刘谨对哥哥翻了一个白眼,这是什么馊主意?
刘胜道:“你别以为哥哥我在说醉话,我才没有,我好不容易才想了这个办法,将他灌醉……这办法稳妥,神不知鬼不觉的,保证管用。妹妹尽管放心吧,我知道那小子住的房间,刚才还进去看了,睡得像个死猪一样……”
刘谨毕竟是黄花闺女,满脸通红:“要是被爹娘知道,岂不会打得半死?我才不要!”
刘胜道:“这可是你哥我想了好久,才想的一个主意,机会难得,你不愿意,哥哥也不勉强你,毕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不过,若你真想嫁给那小子,只怕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别的想都别想。”
刘谨想到青源,觉得哥哥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垂着眼问:“你说,他会为我负责吗?会不会事后反将我讽刺一番,来个死不认账,妹妹我岂不是亏大了?”
刘胜道:“乔青源不是这样的男人,妹妹你就放心吧,如果不是板上丁丁的事,哥哥我是不会做的。”
刘谨思前想后,脑海里自然浮现出青源那挺拔的身材,俊逸非凡的面容,想到自己就在他有力的拥抱之下……一时春心荡漾,面红耳热,不能自己。她对着哥哥,终于点点头。
夜深人静,静悄悄的“连江客栈”里,一个女子,满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悄悄地推开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房,踮着脚尖向床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