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佑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由于常年骑马握剑,微微有些粗糙,此时,他将云雪洁白柔软的小手握在手心,一黑一白显得分外分明。云雪低头看着这双手,一时有些失神。
眼前的少年,看着自己的眼里分明带着一种祈盼,还有一丝郝然。他明亮的眼眸,没有了往常的锐利、冷漠和玩世不恭,只留下真诚和温柔。在云雪看来,良佑就像一个孩子,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酿下了这种让他悔恨的结局,为了弥补过错,少年甘愿承担后果,给她一分慰藉。
这样的良佑,让她生出一种怜惜之心,他的真挚她看在眼里,他的过错——不,她也有错,她做事不决断,把自己看得太高,所以,才会对突然而来的局面猝不及防。良佑此时给予她,只是怜悯,她不会要。
她嘴角微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将自己的手轻轻的从良佑的大手里抽离,她看似低落,实则满面笑容,似下了什么决心,她说:“从此不回京城里去了吗?好,我答应你!”
良佑看着云雪,她的眼睛还是那样清亮,她的脸上也是欢欣的笑容,那个刚刚听到的消息,好像只是别人的,与她无关,又或者,那只是一阵风,随着虚水大师的离开,而跟着离开了。他面前的云雪,表情平静,透着那么一股模糊的不真实感,此时正淡淡疏离地对他笑着。
“云雪,你若想哭,就哭吧!”良佑不习惯这样陌生的云雪,很是不安。
“哭?好好的为什么哭?”云雪语调平和,“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只不过是想治好我的病,然后替他生个孩子!”她这样浅浅的幸福,也被他忽视扼杀掉了。
“云雪——”
“良佑,说实话,我还一直想让你叫我一声表嫂试试,看来,以后再也没有这个福气了。”她对他笑,笑得落漠。
“你就叫我良佑,我觉得挺好的。”
“呵,以后只好这样叫你了,不过,也许只能私下里这样叫你,其实叫你佑王爷才对。”云雪淡淡地笑。
她的目光越过他,看向树下拴着的白马,眼里透出一份欣喜来:“好神气,我常常想,如果我能学会骑马,必定要看遍大周的山山水水,写一部游记给后人。”
不知为什么,一股悲凉感袭卷了良佑,他努力忍住眼角的湿意,做出开心样子,对云雪满不在乎地道:“想学会骑马?那还不容易,我教你!”说完,跃上马,将手伸向云雪。
云雪也笑:“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良佑挑起好看的眉:“当然是练马场,难道你以为是森林里?”
云雪将手伸给她,他微一用力,将她拉上了马,她轻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坐好,将背留给良佑,良佑说声:“坐好喽!”一夹马腹,马便如离弦的箭,向前奔去。
和良佑同坐一骑,也不是第一次了,云雪此时倒也不慌,她的眼紧盯着良佑执绳的手,盯着奔跑的马,露出一种沉思的表情来。
到了练马场,良佑下马,让云雪单独坐在马上,亲自做起讲解,他教云雪骑马时腰尽量挺直,这样不会太累,奔跑时身子向前倾,这样才跑得快,人要大胆,遇到马惊时,不要害怕,要稳住马的情绪……
云雪按照他骑马的要领,倒也能骑上马溜达几圈了,她兴奋起来,学着良佑的样子,用力用脚踢在马腹上,马狂奔起来,她却乐得像个孩子,坐在马上大喊大叫,任风吹乱自己的长发,良佑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会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好在云雪并没有继续踢马,马又是受过训的,慢慢安静下来。
良佑见马停了,示意云雪下马,云雪为难起来:“你又不曾教我下马,我怎么下?”
良佑道:“等等,我抱你下来。”
云雪急了:“我自己来——”学着良佑的样子,闭着眼纵身从马上跳下,落地时摔在地上。良佑一时疼得心都不能呼吸,急忙上前来抱云雪,想察看她的伤势,刚走到她的身边,不想她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裙上的灰尘,冲着他笑道:“没事,死不了的。”
她的表情,如此的满不在乎,似乎还隐隐带着失望,她的口气,云淡风轻,就像说的那人与自己无关。良佑怔住,心又慢慢地疼了起来。
后来几天花板,良佑不教云雪骑马了,推说没时间,云雪也不勉强。
等到几天后,良佑路过骑马场,却看见云雪在程武的陪伴下学骑马,她已经学得很好了,坐在马上奔跑自如,程武在一旁不停地鼓励她,马上的她,笑起来是那么开心,一付无心无肺的样子,看得良佑的心又酸又痛。
令良佑欣慰地是,云雪还会每天去老神医那里抓药熬药,和叶老夫人聊天。有一回,良佑去找老神医,正看见云雪在老神医家吃饭,场面温馨得就如一家人一样。
良佑发现,云雪和他之间,倒像是生疏了,他傍晚去寻云雪的时候,她不是散步就是去城里还未回来,即使回来见了他,也只是客客气气地和他打招呼,仿佛他只是一个平常的熟人而已,这让他十分沮丧,还有一种不安。
从军营派出跟踪云雪进祈城的兵士回来了,向良佑报告说,云雪去城里,并不是去购买东西,而只是去书斋画廓,一进去就是好半天,也不知干什么。后来,有个聪明的兵士,换了百姓服装,做出风雅书生的模样,和书斋老板套近乎,才知道云雪每次进城,只是替一个叫梅花道人的画师卖画。
良佑听到这个消息,大吃一惊,梅花道人,不正是云雪自己吗?她要卖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