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第二天寿王府里热闹非凡。后院子里也来了不少命妇、小姐进来。寿王妃和三奶奶疲于应付,竟然忘记了两个人之前的种种,通力合作起来。
我盛装出席,薛夫人见到我的衣着发式鼻子差点没被气歪了。我对她还是毕恭毕敬的,因为我们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赏花、赛诗、画画、写字。命妇、小姐们玩的是不亦乐乎。我却无心去看、去听、去赏。听寿王府里的丫鬟说父亲已经到了寿王府的前庭了。那里我不能去,云清她们几个也进不去,我还不知道父亲做的什么打算。
从早上起,我便被三奶奶的身边的丫鬟芍药看上了。不管我走到哪里身边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玩玩闹闹、吃吃喝喝。一天过去了,晚上寿王妃请了一个戏班子为寿王爷贺寿。我坐在女宾靠后的地方。父亲则是坐在寿王爷身边的位置上。
“小姐,我怎么看老爷一点也不在意啊?”柳儿伏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父亲一定是胸有成竹了。”我说道。
其实我的心里十分地忐忑。这已经不是薛家人第一次要求我住到薛府里。此前,父亲每次都是以我年纪尚小为由回绝了。薛家人也曾动过抢人的心思,可是每次我进京都是秘密的。而且是快进快出,等他们得到消息,我早已离京了。这次不同了,这次我被困在了寿王府里。上官家族在强大,也不如太后手里的权利大。虽然这些年,太后一直称自己已经不在过问朝中之事了,可是朝中的大臣们还是听命于太后的。我不免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后院的女眷们直到深夜才睡去。我无法安睡,坐在玉兰轩二楼的窗前看着月光下的王府。现在是月初,天上的月亮是两头尖尖的小月牙。因为月光不是很亮,所以王府里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楚。写着大大寿字的红灯笼随时风飘来荡去。
晚上,雪莲偷偷地告诉我,如果我想离开王府,她也帮助我。虽然她的眼神十分地真挚,可是我实在无法相信她。
下午上官管家趁着人多,到了后院,在春桃耳边说了几句,然后转身又回到前院了。
“小姐,老爷说了。让我们将行李准备好。”春桃伏在我耳边小声地说道。“明个儿寿王爷的寿宴一过,咱们就出府。”
“父亲有没有交代王府外的薛家人怎么办?”我微笑着小声问道。因为薛夫人那双如鹰般的眼睛正盯着我看。
春桃轻轻地摇了摇头。有了父亲的安排,我原本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虽然连日劳累,我却毫无睡意,
第二天,来王府的贺寿的人越来越多了。皇亲国戚、地方官员,非富则贵。各家千金也如同花园里的盛开的花朵一样争奇斗艳。
我强打着精神跟平常一样与大家赏花嬉戏。薛夫人对我的监视没有丝毫的放松。我不明白为什么薛府上下都盯着我。我已经过了出嫁的年纪,而且也不打算嫁人了。难道真只有住进薛府才能证明我是烈女吗?他们越是如此,我越不想去薛府。
“姐姐,你还是进宫吧。”一直跟着几位小姐荡秋千的雪莲不知为何突然跑到我的面前说道。我怔住了。
“你跟我来。”雪莲摆脱了所有的丫鬟,拉着我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里。
“姐姐,你不入宫就得去薛府,薛家的规矩比起皇宫里差不了分毫。”雪莲说道,“我听说薛家这次对你是志在必得了。你只有进了宫,才不用去薛家守寡。”
“进来宫就不守寡了吗?”我笑着问道。
“姐姐的嫂子是公主,堂姐是贵妃。在宫里的生活一定会比薛家好的。”雪莲焦急地说道。
我摇摇,“不过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罢了。对我来说都一样。”
“那姐姐是要去薛家了?”雪莲问道。
“这我得听父亲的。”我回答道。
“可是我听说薛家已经准备抢人了。对于你经常跟着上官大人到处走这件事情,薛大人已经很恼火了。他曾不止一次说你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雪莲急着说道。
“又不是天下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样迂腐,公道自在人心。平常人家的姑娘未出阁,死了女婿,不也有在家守寡的吗。”我有些生气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从他人嘴里听到薛大人对我评价。
“小姐。”春桃找了过来。
“什么事儿?”我问道。
“上官管家说老爷连日喝了不少酒,身体不适。派他来取解酒养胃的药。”春桃说道。
我知道春桃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可是又碍于雪莲在场,所以不便说。
“不是让你收起来了吗?怎么又来问我?”我故意生气地问道。
“小姐,您怎么给忘了,上次你说那小瓷瓶好看,自己要欣赏一下。之后您自己收的。”春桃笑着说道。
“是吗?我忘了。”我答道。
“您放哪了?奴婢去拿,上官管家还等着呢!”春桃说道。
“我放哪儿了?”我故作思索状。“我跟你去找吧。有段时日没见了。”我对春桃说道。然后转过身,“雪莲小姐,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说完我转身跟着春桃走了。
“小姐,老爷说明天寿宴开席后,我们就找个机会到王府的北门。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玉兰轩里,确定没有人盯梢后春桃说道。
“可靠吗?”我问道。
“恩。是王车夫驾车。”春桃十分确定地说。
王车夫跟父亲是同乡,至从我跟着父亲到处经商起,他就为我赶车。
“那就好。”我这下真的可以松一口气了。
“可是,小姐。我们怎么才能摆脱盯梢的丫鬟呢?”婉儿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放心,我有办法。”柳儿一脸邪笑地说道。“小姐,寿宴当天,让春桃姐姐跟着你去吧。婉儿和云清留在玉兰轩里,时间差不多了,她们就拿着行李溜到北门去。您和春桃姐姐从寿宴上出来后直奔北门。什么事情都不用管。”
“那你呢?”春桃问道。
“王府的墙才多高啊?根本就挡不住我。”柳儿一脸自豪地说道。
为了应付盯梢的丫鬟,春桃随便找了个小瓶子递给了上官管家。反正后院的丫鬟也不能到前院去,她们也不知道瓶子里装了什么。
我极力做到跟平常一样,担心被薛夫人看出破绽。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地可笑,被一桩乌龙婚姻搅得需要偷逃才行。皇上指婚在他人看来是无比荣耀的事情,可是在我看来这却是我一生也挥之不去的灾难,即使我想躲、想逃。也躲不了,逃不掉。
王府寿宴的奢华我已经无心在看,看着眼前那些笑声悦耳的官家小姐,我不知她们是否也会有跟我一样的烦恼。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拂晓,王府上下已经开始了忙碌的准备,“今天才是真正的大日子。”
我坐在玉兰轩二楼的窗台前看着王府里走来跑去的丫鬟、小厮,自言自语地说道。
“小姐,您又一夜未睡?”早上,来服侍我起床的云清问道。
“睡不着。”我站起身来对云清说道。
焚香沐浴后,云清给我从新梳理的头发。换上了寿王妃为我做的衣裳。
寿宴是从傍晚开始的。上午寿王爷有很多事情要做。后院里的命妇、小姐们也都躲着自己的屋子里梳妆打扮。今天来为寿王爷贺寿的人里面有不少是皇亲国戚。未出阁的小姐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梳洗完毕后,婉儿端了些吃食上来。“小姐,寿宴傍晚才开始,您先吃些东西吧。”
“我没胃口。”我看着婉儿煮的八宝粥和小菜说道。
“小姐,您还是吃点吧,这要逃走的时候才有力气。”春桃盛了碗粥,然后放到我面前。
春桃用了“逃走”。来形容我离开王府。我轻笑一声,然后拿起了饭碗。
的确,今天我要逃离王府,想想这一个月来在王府里发生的事情,我真的该逃走了。不知道以后寿王妃和三奶奶是否还会斗来斗去的。也不知道一直拼命练舞的云儿日后的命运会是如何。
对了,云儿。有几日不见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今天对于她来说也是个大日子。我想应该找个机会去见云儿一面。毕竟今日一别,以后可能在也无缘相见了。
“云清你知道云儿小姐在哪里吗?”我放下手里的碗问道。
“在寿王妃的院子里。近来几日都在练舞,今天晚上她要为寿王爷贺寿。”云清答道。“小姐,您要见她吗?”
“能见到吗?”我问道。
“这个恐怕有些困难。”云清直言不讳地答道,“寿王爷前几日相见,寿王妃都不让见。”
“哦。”我有些失落。
“小姐,您还是别想太多了。”春桃劝道。“今天我们可不能出差错。虽然薛府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可真的要被抢了进去,老爷在想往外要人就难了。”
“这我明白。”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