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那其余三个尼姑立刻掀了桌子立了起来,满脸怒气。
“我干什么?!”一股杀戮之意猛跃心头,我强行忍耐下去,厉声喝道,“我倒要问问你们,说什么众生平等,你们的吃食怎么和我们的差上许多?”
“我呸!”法通将脸上的木碗揭开,用力抹去脸上的汁水,对其余四人道:“还愣什么愣?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捉住了往死里打。大不了就说她重病而亡,有皇后娘娘给咱们撑腰,谁会理会这个小贱人!”
早已跃跃欲试的三人一听,立刻虎狼之姿地冲了过来。
我冷笑一声,端着剩下的一碗粥平地而起,扑来的三人见了空,我在她们愣住的刹那双脚点着她们的脑袋快速的向角落里的法通。
“呀——”法通见势不妙,倒是大力,一下子举起地上的木桌护在自己面前。
我心中焦躁难耐,脚下用力一蹬,人如鬼魅一般冲过去,手掌“卡嚓”一声击穿了厚实的木桌紧紧的掐住法通的喉咙。
“你…”她肥厚的脖子被我掐住,说不出话来。
“你放手!”后面三人反应过来,冲过来又拉我的手又是拳打脚踢,只是她们那些小小伎俩对我来说都懒得理会,我依然纹丝不动,只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法通开始翻白眼了,一个尼姑急不过,一口咬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猛一偏头,目露凶光地盯住她,她满脸的惊恐松开了口,失控地抱头尖叫:“妖怪!妖怪!”
其余两个尼姑目光落在我被咬的胳膊上,我的胳膊雪白粉嫩,毫无损伤,连齿痕都没有。只是上面有两颗门牙还搀杂着些许血丝。
“啊——”她们齐声尖叫起来,吵得我的脑子一波一波的疼。
我这是怎么了?我吃惊的松开了手,为什么自己有这么浓的杀意?
那法通大口大口喘息,赶紧起身就跑。
我抱住自己几乎要爆开的脑袋坐在了地上,忽然听见一声洪亮的“阿弥陀佛”,顿时感觉好了许多,脚下一软,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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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了观音菩萨一脸慈祥的看着我微微点头。
天杀的,怎么可能?我这种满身罪孽的妖也会看见观音?我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果然是眼花了,那分明是法无师太。
“阿弥陀佛,你终于醒了。”她看我醒,又念了句佛号。
一闻佛号声,我猛然惊起,想起昏迷前的种种,满面惊恐地问:“我杀人了吗?”
“没有。”她微微一笑,眼角有ju花般的皱纹衍开,“不过若是老尼再去迟些,就不一定了。”
“是你?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昏迷前是听见了一声佛号。是你?”我惊疑地看着面前这个仿佛慈祥和蔼的老尼姑,“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淡然一笑:“我是感业寺的师太法无。”
我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伤了你的弟子和师妹,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是法通她们的错,而你激愤异常是被邪物操纵,所以,不能怪你。”
“…”我呆愣半晌,猛然起身,“你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我就奇怪为什么忽然之间杀意腾腾!你知道原因对不对!师太救我!”
“阿弥陀佛,天意。”她语重心长的起身,光亮的脑门在油灯下闪闪发亮,“天之所劫,老尼无法相救。只要一心行善,心中无恨,便无事了。你虽是异类,却命不该绝,所以,老尼会顺应天意,保你不死。但是,以后的路,却是你自己掌握的。”
“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瞪圆了眼睛。
她无奈的回头:“你没事多参习佛理,自然就不会那么多杀念了。”说完打开门就离开了。
我掀开衣袖小心地看,奇怪,右手光洁雪白,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难道我做梦?”我不相信地看看,真的没有了。我把衣服脱了看,肩膀也是一片雪白,就在这时,门开了,明元一脸吃惊的看着我光着上身坐在床上。
“啊——法无师太对你…”她惊的大叫,我赶紧光脚跑下床去捂她的嘴:“你胡说什么?没有!”
她掰开我的手,眼睛红红的:“你不要帮她们解释了,我知道你是怕传出去对你的声誉不好。再说,师太那么厉害,你又打不过她,我们是寄人篱下,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难怪她今天一早起来训了法通,给大家的伙食也很好,这都是你的牺牲换来的,我很感激你。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说完哽咽着将手里的两个圆白的大馒头递给我。
我无力地穿好衣服弱弱的解释:“你真的误会了…”可是看着她满含同情的眼神,我觉得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所以干脆不说了,拿起馒头三口两口地就吃完了,饿了一天,真是好想吃东西啊。
吃过了和明元踏出师太的禅房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外面站了密密麻麻的尼姑,为首的就是丰秀秀,不,现在是明修了。
“谢谢你啊。”明修有些尴尬的扬扬她的细眉。
我狐疑的看着她。
“我是说,谢谢你为我们大家争夺到了应有的食物。我可不是为我自己,我是代表大家来谢谢你。”她不自然地说着,后面的尼姑们也齐刷刷的道:“谢谢你!”
我看了一眼一边的明元,她对我微微一笑,我结巴地笑:“不,不用客气。”
“哦——”几个大胆的尼姑冲上来把我抬起,高高的抛起,又落下,再抛起,再落下,我的身体随着她们的欢呼而上下,脸上漾起了开怀的笑,发自内心的笑。
接下来,我的寺庙的生活可谓是顺风顺水,因为了没有皇宫里的利益冲突,大家渐渐都学会了真诚以待,每日清晨一起早课,轮流打扫庭院,清洗衣物,种些蔬菜瓜果。
每次我诵读佛经的时候,都会觉得心旷神怡,内心宁静一片。所以,我无事就会诵读些经书,常常被师太表扬。偶尔的时候朝廷也会派人给我们送些衣物蔬菜,李治总会让小陆子单独给我带一份东西来,有时候是信笺,有时候是希奇的玩意。我听着他在信里诉说着自己的事情,他纳妃了,他有了孩子了,他还是不能忘记我,一定想办法接我回宫。我不怪他,只是想他,想以前在一起的岁月,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不好,皇位是否安稳了。还有毛毛,她的玉被发现了,现在会不会有危险。梁天师一直也没有什么动作,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打算。一想到这些,我的心中就烦躁不已,只能靠念经来平复内心。
时光如潺潺的溪水一般绵绵细流,大仇已报的我在寺庙中倒也渐渐恢复了欢笑。然而,老天是不会这样轻易忘记我的,平静的日子在这一日被打破了。
这一日,师太特意嘱咐了我不要去早课,说是宫中来人看望我了。
我念着是小陆子,也没有怎么收拾,就那样披着灰白的袍子踩着草鞋走了进去。一推门,我意外的看见了一个身穿妃红色百鸟呈祥金线缀织蚕丝锦袍的女子,雪白的围腰上撒着点点金粉,显得她身形纤细小巧,双垂环髻上一只五尾金凤衔珠簪高傲地立在那里,两侧的鬓角密密的坠下一圈猩红的血玉珠滴,光彩耀人。抬了头来,我微微有些发怔,她的眉眼与我竟有五分相似,柳眉杏目,眼角含春,只是那样坐着,就有无限妩媚的风情。不过她更加年轻,也更加不懂收敛锋芒。她的身后站立了一排的样貌普通的宫女,看样子,她就是李治和我提过的为他诞下一子的萧淑妃了。
“你就是明空师傅?”她也是上下的打量着我,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妒忌。
“正是贫尼。”我吃不准她的来意,恭谨的答。
“真是个美人儿,光头都比本宫更胜三分。”她踩着细碎的脚步走过来,翘起戴着螺纹金线镶宝护甲的小指掂起我的下巴,幽幽的喃喃。
“娘娘谬赞,贫尼是出家人。”我丝毫不为所动地淡淡说着。
她冷冷哼了一声,回到座位,耳边的回形赤金耳环来回晃荡,声音绵软动听,“人道本宫得宠是因为与明空师傅样貌相似,不知师傅怎么认为?”
我依然面无表情:“阿弥陀佛,贫尼一介出家人,不问尘世,还请娘娘不要屈尊绛贵,与贫尼相比。”
“只是口上说着四大皆空,实际上还勾搭着皇上的尼姑,真不知你是怎样的出身才这样的厚颜无耻?”她眯起了笑脸,从袖袋里抽出一条帕子掷到地上,我看了一眼,便认出是李治拣去的那条帕子。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她得意洋洋的站起来,宫鞋从帕子上踩过,“出身这样低贱,还想狐媚陛下?真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