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北方的夜是什么样的?
夜狼撕嚎,霜草卷天,满河星宿,贯长空。
东边的夜是什么样的?
暗涛拍岸,浪擂鼓,夜风呼啸,写银沙。
往着东方,向着北方,那里是肥沃的黑土,一年有半年在绒装之中。在那里有蔓延万里的森林,各种性寒的植物遍布林间,除了人迹罕见,无数的动物生活在其中。
日间,阳光星星洒洒的透过遮盖苍穹,泥土发出植物腐败的味道,不时可以看见枯毁的巨木倒在林间,小动物们在上面嬉戏。晨时,林木密集之处偶有瘴气化成白雾升起。
然而当夜幕低垂,这里却变成另外一副光景。
静寂的森林,仿若沉睡的猛兽,风过树冠,不是让人舒服的沙沙声,而是厚重的针叶,沉重的翻弄着,发出“噗噗”声响让人难受。站在林边,让人觉得这头沉睡的猛兽,只是用假寐引诱好奇的生命往里面探去,然后用藏在黑暗下的大嘴一口将闯入者吞食,而且不会吐出半根骨头。
灰色的天空,黑的很早。不等天完全变黑,胖子便燃起了火堆。勉强点燃的柴火,在散发着呛人的浓烟之余,也给了火堆边的四人难得的温暖。
抱着膝盖,高守看着一根刚丢进火堆不久的树枝表皮,渗透出滴滴松油,满鼻刺鼻松香味之余,还发出难听的吱吱声。松油滴到火焰上,火好像猛烈了一些。
胖子眯着眼端着双手,偎在一旁,和以往能够升火的每天一样。高守忽然发觉,他圆圆的脸好像松弛了许多。
吴桐还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总是想拿那根当拐杖用的木棍,去林里有响动的地方,探探,兴许会找到迷路的野貂,跌落的松鼠,或者鼾鼾大睡的黑熊。吴枫拿了件吴桐的湿衣,小心的烤着,是不是让高守添根柴火,或者拨弄一下。
晚餐仍旧是干粮,就着收集的露水,胡乱吞咽些压缩饼干,就对付过去了。
并不是众人没有猎物的心,林中野物没见过人,也都还不怎么走避。之前人多的时候,也有闲人去弄过蟒蛇、黑熊什么的,但现在只有四人,两个小孩,一个女人,外加个中年胖子,看上去都不是打斗的好手。至于树上的松鼠,狡猾的野貂,相信也没有人愿意去尝试。
火堆边,气氛闷闷的,除了木材燃烧断裂发出劈啪声,便再无更大的响动。
半个月的苦旅跋涉,目的地就在眼前,却不敢在往前去半步。下午,三拨人分别进入了凹地树林里的古阵,就如同被古阵吃了进去,再无半点消息。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高守喃喃自语道。入夜的孤寂,让他胡乱思考起来。往日都是在疲倦中艰难入睡,而今天休息了一个下午,饱满的精力充沛的时间,高守想起这十八年的岁月。童年丧友,少年失家,虽父母留下的财产,足够他挥霍一生的了,但是永失亲情的感受,至今也刻在他的心上。想起父母惨死,高守不由转念到了眼下,随并不是为了学艺报仇,但他更希望能有力自保和不让他人再夺走自己身边的人了。
有一天,高守也会娶妻生子,如若那个时候,又再出现一个如西门逸的人,自己便不会如此不济了。
“胖子,你老实回答我。这一路上,骆天背着咱们这些人都坐了些什么?”吴枫烤着衣物,仿若了家常一般说着。
胖子愣了一下,没想到吴枫会突然问这些,旋即才回答,“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和他有关。”
“你的意思是,当他发觉目标将近的时候,便故意拖延时间,让咱们起内讧,然后削减参与者?”吴枫给衣物翻了个面。
“谁知道呢?我看不透他。”胖子无奈的说。
“笑话,谁真能看的透别人?”吴枫冷哼了一句,她本就不怎么喜欢这个胖子。
胖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吴枫,才继续说,“是啊,我一个个都看不透,能让我看透的,都死了。”
胖子这么说,吴枫干脆不再说话了。
“想知道为什么今天骆天不抓上咱们再走吗?”胖子忽然问道。
吴枫抬起头,“还不是他觉得林子里没什么难得倒他的。”
“错、错、错。”找回一场,让胖子有些得意的大晃脑袋。吴枫给了他一个爱说不说的眼神,胖子才知趣开口解释,“几个原因。”
“骆天是个心思细密的人,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应该是岭南骆家的人。看他武功的样子,应该是岭南披挂刀王周恨的徒弟。想必此次来也有周恨的用意。”
“骆家?周恨?麻烦。”吴枫皱着眉头。
“无疑他是个厉害的角色,可以说,咱们这群人里面除了姓白的小子,单打独斗没人是他对手。”
“真的?”吴枫嘲弄的看着胖子,分明是说,你这时还想装?
“我说的打斗啊,我虽修过一些奇门之术,但总搬不上台面,空长这些岁数。”胖子解释道,“继续说吧,你刚才说的算一部分道理。其实早上他玩的那手很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失踪那人就是骆天一伙人干的。”
“你也这么想?”吴枫讶道,有人说出自己疑惑的,难免有点意外。
“岂止那么想,我简直认为根本就是,你就算没主意早上杀人时,他在偷笑。那么没见上午面对那四个痴男怨女走的时候,骆天都快高兴的跳起来你总该察觉到了吧?”胖子把这些常人难以发觉的事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而吴枫只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并没有仔细留意过骆天的异样。
“原本以为把这四个麻烦弄走以后,剩下的人便不可能和自己一伙为敌,没想到白卓俊没上当,反倒跟着他到了这里。开始他并不担心,于是提出了休息半日的想法,估计今晚会有动作。没想到白卓俊居然敢一个人往里走,不光大乱了他的计划,如果他再逼迫你们跟他进去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难免会有损伤,到时候遇上白卓俊可能会吃亏。再说了,他还要装出一副大侠的样子,这样如果我们在他之前拿到东西,他便能借我们的疏忽,下手抢夺。”
听胖子说的头头是道,吴枫把自己的疑惑一一对上,也点头表示自己有了答案。
“至于为什么走的那么急,连诱惑你们跟上的话都没有,就是因为后来那对男女靠近的缘故了。”胖子把下午骆天急行的最后一点顾虑也抛了出来,一袭话,听的其它人不得不佩服他揣摩他人心思的用心。
“如此说来,他们的目的是周恨想借修术把武艺再进一步?派来偷师的?”吴枫好似自言自语。
胖子点点头,心知此女心智不比自己差,早已留下心来。
“可这么我就不明白了。”吴枫忽然眉头紧锁。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周恨不自己来?”
“还不是放不下刀王的名头。”胖子随意的说。
“不对!”吴枫把目光对上胖子,“欧鸬萍的辈分对他来说,高出许多,当他师父是足够了。而且这次选徒,没有任何限制,身份、背景、出身,都没有。有门有派的人,不在少数……”
猛的,吴枫眼中一亮,拉着吴桐往后一纵,一抹寒光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
“这是……”眼前火光摇晃,高守回过神来,发现吴枫正剑拔弩张的对着火堆那面的胖子。
“快过来,高守,这人说不定就是那个什么刀王。”
“怎么会……”
不等高守说完,胖子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岭南刀王……周恨……”火光从下而上映的胖子狂笑的脸,无比狰狞。
“……他爹!”
高守只觉一条冷汗从额前滑落,好冷的笑话……
冲吴桐姐弟招招手,胖子坐回原处大咧咧的说,“放心啦,是也不是我,那个刀王会个屁的奇门遁甲。是我的话,早叫骆天那几个小子,****去了。”
“说不定,是你们故意给我们的错觉呢?”吴枫保持着警惕说。
胖子无奈的耸耸肩,“怀疑的本质就是,无论你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
好一会,吴枫才重新坐回火堆边,拿把冒着寒光的匕首被她插到了坐着的树干上,一旁的吴桐则换到了靠着我的一边。
“不过说不定,我们中某个人真的就是那岭南刀王。”胖子带着意味的看这吴枫,“谁都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
“你什么意思?”吴枫扔了根柴火到火堆里。
“没什么意思。”胖子说的很是无辜。“可能谁都不是,可能谁都是。”
于是,没有人在继续这个话题,倒是彼此间的间阖又加厚了几分。
吴桐还是单纯没有心机的样子,也是,有吴枫这个无微不至的姐姐在,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拉着高守,让他给自己说一些高年级或者上网的一些趣事,夜就这样越来越深。
……
“谁!”吴枫一声低呼,高守一个激灵从火堆边爬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面前的火堆现在只剩下一堆黑红的火炭在夜风里忽明忽暗的喘息。
“谁?”吴枫握着匕首,警惕的盯着,侧面的黑暗深处。回头,向高守做了个嘘声的手指,“数到三,把火弄亮点。”
高守摸出怀里的扁酒瓶,揣摩着剩下的酒应该能够让余火复燃起来。
吴枫的背在身后的空手,有节奏的比划着。
一
二
数到三,高手把手里的酒全都洒了出去。烈酒遇到余火,窜起尺高的火焰。
原本看不见的十米内,被火光一下照亮起来。
“这边!”吴枫手里的匕首,脱手飞出,面对的黑暗中,一个身影闷哼倒地。吴枫却不急于过去,只是静静的注视的渐渐因为火光消逝而变暗的周围。
高守本打算给火堆添柴的,却被吴枫无声的阻止了。
趁暇,往胖子那边看去,除了胖子搭在背囊上的毯子,哪有什么胖子的影子?
“胖子不见了!”高守急道。
吴枫没有回头,这时,吴桐也醒了过来,靠着高守担忧的注视这姐姐的背影。
等了许久,吴枫才放松下来,回过头问高守要手电,高守低头在自己的背囊里翻找起来。
叮!
一声机簧的响动在漆黑一片的林中响起。
“不好,”吴枫心下暗惊,数道破空声已经逼近高守和吴桐。
眼见高守和吴桐就要被偷袭者击中,高守身旁的凶剑冢自动防御起来,八根铁链好似八脚章鱼一般,在两人头顶飞舞。金铁相击声中,暗器全数被弹开去。
厉害!亲眼看到高守的手段,吴枫暗叹,看来找上他自己并没有选错。
“手电。”
高守这时才回过神来,把手电筒扔了出去。
强光手电所及之处,胖子正抬起手臂遮挡着电筒的光线。
“王胖子!你……”吴枫招手,刚才射出的匕首飞了回来,高守看见匕首和吴枫手指之间有一条极细的丝线连着,难怪她敢把武器扔出去。
王胖子也不解释,只是把脚边躺着的一人往前踢了一脚。
“这是?”吴枫把手电往下挪了一下,那人如同一条死狗一样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知道。”王胖子低头看着脚下,“有兴趣看看吗?”
“拉过来。”
“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做这种苦力,真是流年不利啊。”王胖子埋怨着,把尸体拖近了一些,吴枫走过去用电筒照着,方便胖子翻动。
“是他?”吴枫一点也不意外,这人正是骆天的一个师弟,好像叫张八。
“死了,”这是胖子的结论,看着张八青色的脸,又补充道,“自杀的,我下手没那么重,估计是落地的时候服的毒。”
吴枫哦了声,没做表示,回到火堆边,添起柴来。
“那边那个呢?不看看?”胖子指着吴枫投出匕首的方向问。
“没兴趣,要看你去吧。”吴枫没好气的回答到,也许是女性的缘故,她对自己杀死的人似乎没有看的勇气。
胖子从重新燃烧起来的火堆中,捡了根木棍,小心的护这晃动的火焰,走了过去。
“丫头下手挺重的啊?”胖子翻开已经变硬的尸体,把火把放到尸体的脸上。“可惜了这个女人。”
吴枫的下手很狠,加上来人没有防备或者不能防备,匕首直接插入了她的右眼窝。不光眼球被一分为二,一张俏脸被三寸长的匕首几乎切掉三分之一,仅靠皮肉相连。
“你猜她是谁!”胖子往这边喊,话语中带着点欣喜。
没有人有兴趣回答他,倒是吴桐有点跃跃欲试,想看看两个尸体,却被吴枫无声的阻止了。
兴致被挫的胖子,翻弄了一会,便回到了火堆旁,不等他坐下,吴枫便冷言提醒他。
“你忘了早上那几个人怎么死的吗?好像不怕中招一样。”
胖子抓抓头,一笑,“我忘了。”
高守无语,吴枫冷哼,吴桐的眼神根本不在这边,而在那些新奇的死人身上。
“是个女的。”胖子的话确定了死者的身份,除了吴枫,到下午,剩下的女人就只有哪个泼辣女人。
往着四周,都好像没兴趣知道更多,也难怪,虽说毒辣,但她胸前的伟大也证明了这女人的自大。所以就眼前这些更为深沉内敛的人来说,她的死并不奇怪,让人感兴趣的反而是为什么这两人都应该在古阵深处,而不是一个个跑来偷袭原地不动的四人。
吴枫在思索,却并不着急,因为胖子肯定会说的。
“可惜了她的好身材。”胖子果然继续开口说起来,“衣衫被人撕烂,满身伤痕,有捆绑过,下体有*,嘴角也有,还有血迹。”
说完,饶有兴趣的盯着吴枫,问,“你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吧?”
吴枫让他看的感到恶心,故意不理睬胖子,打算眼不见为净。
“很明显,进入古阵后,有人设下了埋伏。如果没猜错,因为她是女的,被骆天一伙人留下来发泄。估计是哪个倒霉的家伙,让她**,忘了她身上剩下的武器,于是断了根。”胖子还是一副乖觉的精明商人模样,有头有脑的说起来,忍不住发笑。“然后她跑了出来,想起留在外面的我们,就来求助。却被我们的吴女侠一飞刀杀了。”
“闭嘴。”吴枫好像很讨厌别人替她杀人的事情。
胖子知趣的略过,把目光看向骆天师弟的尸体方向,“这家伙可能是骆天派来最杀她的,不知道他怎么没在阵里动手,反倒让她来到这里。”
“这个,我以为他想借这个女人吸引我们的注意,在暗算我们。”高守说道,心里却在担忧,师弟没回,骆天说不定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他不觉得自己想到了很精明,因为这些吴枫和胖子肯定想到了,现在都没有动作,想必另有对策。高守没有经历过这些,只是抱着少说多想的主意在听,以弥补毫无经验的短处。
胖子给了高守一个表扬的大拇指。
“我猜这死小子暗算我们,并不是骆天的意思。骆天让他追杀那女人,目的就是避免让我们知道他们在阵中有埋伏,方便我们进阵后暗算我们。这小子可能想借机会,把我们收拾掉,立功吧。”
听胖子说的严谨有理,高守真的怀疑他有九月那种看到记忆的能力,倒是吴枫并不感冒,“我们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在半夜不见,随后两个人就摸到了附近。”
“我说我去方便,你信吗?”
两人不再说话,高守却觉得疑惑,张八受袭就复毒,哪像混江湖的?分明就是特工才能做出来的事。
时间就在几人的思索中悄悄溜走,没人说话吴桐觉得闷,便又睡了过去,看着他的睡脸,高守不免有些羡慕。
天色越来越黑,让人感到好似无边的黑暗正在不断的压过来。有熬夜经验的人都了解,这是临近清晨的表现,北方天亮迟,天黑早,要真正看到天边发白,还要等上段时间。
“你睡一下吧,明天还要进阵,我在这看着胖子就是了。”吴枫对高守说。
高守正要拒绝,忽然古阵边上传来一声凄惨的痛呼声。
如同黎明前的鸡鸣,响彻黑暗的森林。
“来了吗?”
不安,闯进高守的心里,在胸口上下挑动着。
“走!”
吴枫简短的做出决定,拉上还在揉眼的吴桐,三两下收拾好行囊。胖子保持着他微笑的面孔,也好不耽搁的动起来。20秒的速度并不值得炫耀,高守也背上了把外层的黑布,破开八个大洞的凶剑冢。
胖子和吴枫看着高守背上的大家伙眼神有些异样,刚才八门铁索的短暂出现,两人都看在眼里,也都默契的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上面。
高守,在他们看来,一个内力、灵力、武术均低微的神秘少年,虽一直没有真正的轻视他,可是独门武器的厉害如同惊艳。
这种人,拉在身边,少惹为妙。
揣着不同想法的四个人,开始往古阵边上袭去。
一阵急跑,瘸腿的负担,让修习璇叶功数年的高守也感到内息混乱,而看其它三人,哪怕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吴桐,也只是喘气而已。果然自己并不是什么强者,高守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看法。
声音是古阵边缘传来的,入阵的生门,在石柱正面。四人却是绕了一大圈才沿着古阵的外围,凭着记忆,往生门走去。
如果出声者是入林的人,骆天的人,和泼辣女人的男伴可能是最大的,白卓俊的个性看来是死也不会开口。
会是谁呢?
避开可能正面过来的偷袭者,四人来到了生门附近。
“要进去了!”高守暗想。
上前一步,迈入了古阵之内。
没有任何感觉,进入古阵,和之前应试时,刚进五行阵的感觉一样,身体毫无异样。只是觉得四周好像加了遮天的盖子,透不出丝毫声音,感觉不到有任何空气的流动。
阵外虽说安静,也能说是静寂,但至少还有些微风声、兽动。而阵内不同,好似进入时间停滞之中,用死寂来形容,毫不为过。
死寂,死一般的静寂。
前行几步,四人感觉阵中空气如同实质般,身形带不起波动,如同置身泥浆中行走一般。皮肤感觉不到阻力,而向前的阻力来自于心底,没来由的每人都泛起离开的念头。
“森林在拒绝我们的进入。”吴枫说了句奇幻小说里面精灵常说的话。
“是休门的作用,古阵把休门放在生门边上,为的是让人心生倦意,虽不高明,但很有效。”胖子也低声说到,掏出风水盘看了起来。高守发现被胖子手中称为风水盘的罗盘上竟有荧光。
“收起来,想死啊?”吴枫在一旁低声喝骂,这种环境是最容易受到偷袭的地带,休门的作用,让人放松警惕。
这胖子真是太叫人不放心了,吴枫想道,她一直在提防着胖子。
压下离开的念头,四人向着胖子指的方向,高守心中忽然有丝明悟,也许这个森林里藏的并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什么妖兽。休门应该放在整片古阵的外围,为的是连野兽的不愿意进来。
丝丝倦意在高守心里不断放大,这休门怎么还没完?我想休息一下,就一下好了。
“喂!高守!”胖子的手忽然拍了过来,把闭着眼走路的高守唤醒。
“怎么了?”高守惊觉,恍若隔世。
胖子指指他面前,借依稀的星光,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离他不过半尺。
“谢谢。”高守投了个感激眼神过去,倦意再次袭来,高守把手伸到怀里想摸点什么来提神,忽然触到一个冰凉温润的事物。是玄叶笛,便拿出来。还好叶笛在小璐控制中,并不主动发光,高守便衔在嘴上,丝丝冰凉从嘴唇遍及全身。高守一个激灵,也不觉疲倦了。
谢谢你,小璐。
吴枫和胖子,都不知觉的放慢了脚步,每走一段,胖子便会在高守用毯子的遮盖下看一看风水,而吴枫会在路过的树木上留下标记。心思单纯的吴桐,被阵法影响不大,可能是睡够了,心底没有太多想睡的yu望。
又走了一阵,吴枫让众人停了下来,握上了匕首,这次她没有刻下标记,反倒蹲下在地面上找着什么。
“她在找什么?”高守低声问身旁的胖子。
“血。”胖子看着吴枫,吴枫用匕首挑起一点泥土,放在鼻下小心的嗅。果然有股血腥味,等吴枫起身带起微风,高守才想起,阵内空气并不流动,难怪没有闻到血腥味。看来吴枫对血很敏感,对声音方位的判断也很有经验。
“怎样?”胖子凑近皱着眉的吴枫问。
吴枫急忙退开,和胖子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才说,“新鲜的,要不要尝尝?”
胖子向正面的树上摸去,“很深的痕迹,是刀,高手啊。”
“看来刚才有骆天的人在这里。”吴枫并没有跟着去摸,血液很新鲜,人离开不久,周围并不混乱,说明战斗结束的很快。大面积的血迹,说明受伤者多半不行了,为什么没有尸体呢?现在的解释也许中伏的骆天的人,所以才会有人把他带走。这样的话,很有可能偷袭的就是白卓俊了,树上的那刀应该是骆天的人留下的,就因为他砍到树才会受伤。
“这样看,应该是骆天的人想除去找那个张八,然后在这里被人袭击,然后被赶来的骆天等人带走。”吴枫并没有肯定是白卓俊干的,她不会在没看到敌人前便妄自判定,因为那样会影响在途中的防御方式,一旦错误,那么死亡便会遮住你的眼睛。
“你觉得像谁干的?”胖子收回手,单手捏了捏。
“你觉得呢?”吴枫反问。
“白卓俊?”
“别肯定太早,出手干净利落的不止他一人。”吴枫虽不大信任胖子,但也不愿在胖子影响其它人。
“那么快走,走出休门范围就再说。”胖子提醒道。
“能避开他们离开的路吗?来时我发现了前面人留下的记号。”不是很了解破阵之术的吴枫问。
昏暗中,胖子摇摇头,“石柱直指生门肯定有它的用意,我推测,这是个九天困兽阵。”
“困兽阵?”高守不明。
“走吧,前面再说,大家提防着点。”吴枫阻止两人的继续谈话,带头往前走去。胖子跟在后面,最后是高守和吴桐。
又走了百十米,众人觉得浑身一轻已是出来休门影响的范围了。观察后周围,确定没有旁人,四人这才停下休息。
“刚才你说什么兽阵?”这次倒是吴枫先出言询问。
胖子抹着头上闷出的汗水,解释道,“从外面看,这里就是一个活阵,生门大开,我以为是诱人来吃掉的邪阵。进来后,我才发觉,根本不是那样,布阵者留下了生门,为的是有人进出。而整个古阵又是用其它七门的力量层层围住,如同监牢一般,所以我敢说这是个做为镇压妖魔的困兽阵。”
听到这里,高守心里咯嘣一下,先前的错觉被证实了。
“不光如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边是《古阵机解》里面说的九天困兽阵。”胖子的话很压抑,不明究理的三人原不如通宵阵法的胖子来的紧张。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胖子继续说道,“九天困兽阵传说是天人借移山倒海之力布下的牢狱,要命的是,传说里这种阵通常都是镇压那种极其凶险的上古妖魔的。这个阵至少有四千年以上的岁月,困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妖魔。从阵心到外面,七道门杀门,同心圆般布置。入阵走生门,出阵却无路可走,一定要闯过六道凶险无比的杀门,而阵心就是死门。”
随着胖子的解释,众人心头不免变得如巨石压顶,且不说阵内困住的上古妖魔,就是拿到东西,怎么出阵也是问题。几人并不担心胖子骗人,很明显这里就是阵内,而周围的参天巨木,没有夺天地造化的力量,是布不出这般的巨阵的。
“不过……”胖子话音一转,众人忽然有了中看到阳光的感觉。
“这个阵还没有发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绝不!我一定要让拿到东西回去!”吴枫压抑不了情绪,低喝道。
“别,吴姐,听王哥说完。”高守赶紧拉住吴枫,其实他也很着急,虽因为坚持来到这里,但不等于说他会不要命的去干一件不可能成功的事。
胖子整暇认真的对着吴枫等人说,“这个阵似乎已经停了多年,而古阵要真正运转起来,是需要有人试图从死门往外突破,这样才会激发整个古阵的杀伤力。”
“就是说,这个任务根本完不成了?”吴枫有些丧气的说。
“可是我不这样想。”高守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怎么讲?”胖子饶有兴趣的问,看来他很看重高守。
“因为欧老太没说要我们拿回什么东西。谁说要拿就必须入了死门?谁说那个东西就在阵心妖魔那里?”高守毫不客气的把想法说了出来。
可不是怎么的?谁说了?欧鸬萍只是让众人来这里拿东西,这样说来,来到这里就会发觉要找的东西。人们只是直觉认为东西就在阵心,便一路往里探去。
胖子和吴枫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可是东西会在哪里呢?”高守一番话,让吴枫对他的印象从一个菜鸟高手,变成了有些小聪明的乡巴佬高手。
高守回答不出来,倒是胖子开了口,“整个阵能走的只有生门这条路,那么东西就在生门里,仔细找找应该能发现。不过我们得快一点,我们不能指望其它人能够想明白这点而不去触碰要命的死门。”
对于胖子的话,都没有人表示异意,只有高守换了个问题。
“那么遇见其它人我们是不是告诉他们呢?”
“到时候再说。”吴枫头也没回带头往深处前去。
胖子似笑非笑的拍拍高守的肩,擦身而过。
“说还是不说啊?”吴桐也一脸疑惑的看着高守。
高守有样学样的拍拍吴桐,“到时候再说。”
一路前行,速度放慢了许多,因为众人都在找寻可能是值得带回去的物什,但林子里除了树木,就是腐败的泥土,什么才是欧鸬萍所提到的即能一眼就觉得应该是的物品呢?
高守只期望这个要命的东西,不要就是死门里的妖魔,也不要藏在树洞或者埋在土里。
“怎么了?”高守发现前面的两人忽然停了下来,不会是遇见其它人了吧?
胖子指了指前面的吴枫,而吴枫看着脚下无语。
“枫姐,干嘛呢?”高守抬腿便要走过去,吴枫却低吼起来,“别过来!带着小桐走远点。”
“怎么了?”高守又问了一次,双腿仍旧不肯停住。
“别过来就是了,绕路先走。”吴枫很是不耐烦的说。
高守还是不停,胖子侧过身子挡住了他,“从这里开始,别乱走了,已经进惊门了。”
“什么惊门不惊门的?让我过去。”高手很不耐烦,吴枫的异样让他很是感到不安。
“走开!”
高守从来没有想到过,一向沉着内敛的吴枫发火时和其它女人别无他样。
“是什么?”
“地雷,反步兵雷。”说完,吴枫用很没自信的语气道:“你和小桐跟着胖子先走,我会很快就赶上来。”
“不行!”高守说着就要冲上去,却被胖子一把抓了回来。
“姐,有什么要给我说的吗?”吴桐出乎意料的冷静。看着吴枫的眼睛里,反常的不带任何感情,吴枫欲言又止,想了想才说,“帮姐看着那个笨小子,别让有些人骗了。”
吴桐看看胖子,又看看吴枫,点点头,扭过身对高守说,“走吧。”
“你……”当事人的表现,让高守很是不能理解,可是他又能怎么呢?懊恼的任由胖子把他拖走。
“这里就是惊门所在,也就是机关、陷阱最多的地方,哪怕生门里也有各种陷阱,再后面应该是景门了,到时候……”胖子试图用眼前形势来分散高守的注意力,可是高守的倔强超出他的想像。
“小桐,你真的不管你姐姐吗?”
吴桐摇摇头,眼睛里闪着骄傲的色彩,“这点小事,难不倒我姐姐的。”
似乎吴桐早就把如同母亲般照顾自己的姐姐,想成了无所不能的守护神,这种信任是盲目的吗?高守感到疑惑。
又行出不远,胖子忽然停了下来,做了个隐蔽的手势,高守和吴桐立刻慢慢的放低身子贴到地上。
也不知道胖子是怎么发现人的,过了大概十分多钟,前方才传来悉悉嗦嗦的穿行声,看来人数不少,应该是骆天一行人。
似乎因为先前的遇袭,让骆天一行人变得很警惕,行走的步伐声很小,也没有任何光线传过来。
高守不敢动,前面左侧三步是胖子,侧后方一步是吴桐。行进声是往高守潜伏的方向行过来的,强烈克制这自己的心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下。由于对凶剑冢缺乏了解,以及这个世界上存在这千奇百怪的秘术,高守不敢把被发现后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它的上面。幸亏林地间堆起近尺高的枯枝烂叶,伏在那里,除了臭了点,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小。
和三流小说的情节一样,就在前行的人,即将踩到他们鼻子的时候,远处传来的爆炸声让来人紧张起来。首先是一声巨响,接着数是声琐碎的爆鸣声,听的高守大脑一阵麻木。
吴枫死了?
叮,枪械撞针的击打声在林中响起,一声枪响,前面的骆天一伙人,乱成一团。
“谁?”
叮,噗。
从天而降的温热液体淋了高守一脸,差点踩上他鼻子的那人,沉沉的摔倒在高守身旁。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溅起恶臭的泥浆,又让高守脸上星星点点的冰凉。
此时星光已经变得黯淡起来,天空越发的深窨漆黑,天快亮了啊。
“这边!”是骆天的声音,接着是利刀出鞘的声音。
力量!
这一刀不快,但绝对是力量的体现,出刀后,就连高守湿润的脸颊也感到身边空气的猛烈流动。这是什么刀法?连周围的空气都被抽掉了。
顷刻,被斩断的松树才倒了下来。
高守确定出刀的就是骆天,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厉害,那么他们那个叫周恨的师父岂不是……高守不敢在想下去,他害怕自己禁不住发抖而让骆天发觉。微微的把身体往下滑动,此刻,高守恨不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埋进这腐败恶臭的泥土里。
“师兄,是那小白脸!”一个声音从枪响的方向传来,好像骆天的师弟去翻弄了袭击者的尸体,“被你一刀劈成两片了,真是好刀法。”
小白脸?难道是白卓俊?被吴枫评价为比骆天还厉害的白卓俊?高守讶到。
“扔下女人逃命的男人,死了活该。”骆天用鼻孔沉沉的哼了一声,“不过,那边欣赏的二位,是不是出来叙叙旧啊?半天不见,我也听想你们的。”
啊?高守一惊,心知自己被发现了,顺着话语里的意思,向胖子的方向仔细探过去,哪有胖子的身影?奇门遁甲,高守脑里灵光一闪,想起吴枫对胖子的评价,“至少有三个人比骆天厉害,一个是白卓俊,一个就是王胖子……”
“是不是要我请你们出来啊?”骆天把手摸到了回鞘的刀柄上,正准备出手,高守却说话了。
“骆、骆大哥,我们出来了。“